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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5（2）

今天说白刚这事，人们本来就像听说书讲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坐在那里都不想动了。往常遇到说笑正热闹的时候，队长说让干活去，人们都是懒洋洋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男的还要找人要点烟末，要张纸条，把烟末撒在纸条上，慢慢卷成个喇叭筒，准备路上慢慢享受。女社员尤其是姑娘们还要慢慢拍打拍打屁股上的尘土草屑，整理整理衣服，等男的走了她们才走。今天则大不相同，队长一说捆玉米秸，人们都啊啊地喊了起来，一片欢呼声。而且不管男女争先恐后地往院里一堆秫秸堆跟前跑。手疾眼快地抽那结实细长的秫秸，抽上几十根迅速地捆成一捆，扛起就走。

白刚愣了一下，不知这是干什么，更不知道人们今天为什么这么积极。他大哥白树勤说：&ldo;快去抱秫秸，要不拿什么去捆玉米秸。&rdo;许多社员都跑了，只剩几个年老的社员还在挑秫秸腰儿。白刚见人家早走了，好歹抽了一些抱起就走。这时一个老年人叫住了他：&ldo;表弟！你挑得不行，不能当腰儿。有的太粗太短，有的当中有虫眼儿，要细长又没虫眼的。&rdo;白刚感激地冲这位表兄笑了笑：&ldo;我看人家都走了着急了。&rdo;表兄说：&ldo;他们走就走呗！追他们干啥？&rdo;

这位表兄是白刚叔伯姐的大伯子哥，叫要得平。是离白家庄只有一里地的要家庄的地主，在他们那个一百多户的小村，他就是个大户了。土改时把他扫地出门以后，因为要家庄多是他的当家子，怕他在那里还有势力，便安置到白家庄来了。这人有话憋不住，几次运动中多次挨斗，却改不了老脾气。村里能干活的地主没摘帽的很少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摘帽子。走在后边的这几个人多是有帽没帽的黑五类，只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白老六是真正的贫雇农，是个闷葫芦，很少说话，向来不爱掺和事，为人老实厚道心地善良，所以人们有什么话也不避着他。他也不管什么阶级不阶级，平时爱和这些老头儿们在一起。因为他是扶犁赶车的好手，要得平经常给他牵牲口是一对搭档，所以平常他们也爱在一起。另一个是白敬威，虽是下中农，但以前家境不错，有点文化，早年和白刚大哥、表兄一起闯过关东，有过共同经历，现在也说得来，所以干活也经常走在一起。这些人都年岁大了，扛着一大捆秫秸已经很吃力走不快。白刚比他们年轻，同时刚回来农活不熟，又不想落后，看别的社员都积极地往前跑，便也想快走。还是这位爱管闲事的表兄说：&ldo;表弟！你不用跟他们跑，抢那个先干啥？今天这活你不用怕跟不上，干不完有人接你。你看不见男的女的都抢着往前跑？那是抢活干去了。&rdo;

白刚正迷惑不解，便说：&ldo;今天一说干活，为啥人们这么积极？&rdo;要得平对白刚提出的问题不感兴趣：&ldo;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do;他对白刚回家倒觉得是个谜，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劳改那么多年？最后还整回家来了？可是他也不好问他犯了什么罪？附近村还有不少人也整回家来了，他都感到迷惑不解，便发开了感慨：&ldo;原来我以为我们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过些年就绝种了。有儿子孙子，总算是子女，不能叫啥分子了。没想到这队伍还越来越大，早先是地富反坏四类分子，前些年加了一个&lso;右&rso;变成黑五类了，以后又有啥资、黑、叛、特……现在这事真是摸不透。&rdo;

要得平的二儿子要建贵说：&ldo;有几类也不应该有我老舅这样的人哪！从小参加革命连家都不要了，以前出生入死卖命，解放后当了官儿也不顾家，连家也不回，还是忠心耿耿地干，怎么也成了阶级敌人呢？&rdo;要建贵本来走在前边，可是看见白刚加入了老头儿们这一伙，便也脚步慢了下来想和新回来的老舅说说话。

这些年他的迷惑太多了，因为成分不好经常受到不公正待遇。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能成家，和他爹老少两个光棍在一间小厢房里过日子。虽只有初中文化，但因为没有家室所累，回家没事儿干养成了看书看报的好习惯。在村里算是有文化有头脑的人，爱捉摸个事儿，由于对许多事情看不惯不理解，所以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关心，平时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谈论这些事情的人。老舅回来了便想了解了解外面的新鲜事儿。可是他刚一为他老舅喊冤还没容他打听外边的事儿，白敬威便说：&ldo;别说这个！这话犯忌。&rdo;要建贵说：&ldo;说说这个怎么啦？咱一个臭老百姓能把咱怎么着？还能送到大狱里去？&rdo;

&ldo;哎！你可别这么说。&rdo;白敬威说，&ldo;我听说现在又要搞运动。就是要在农村里抓反革命，还说不定有人就是要到大狱里，尤其是你们这成分不好的更要注意。&rdo;要建贵几乎喊了起来：&ldo;我就不服这个劲，成分不好怎么咧？我根本没享受过，光受苦了。活干得一点不少，累活脏活力气活那样少了我？工分一点也不多，整天还成分不好的这么了那么了。……&rdo;

&ldo;你少说几句吧？说啥你都犟，整到大狱里去就老实了。&rdo;没等儿子说完，要得平便训斥起来。要建贵并不服气小声嘟囔说：&ldo;到大狱里更好，吃现成的。省了干一天活回家还得做饭！&rdo;要得平见儿子顶撞，气得喊了起来：&ldo;你还犟嘴？你回家做过几回饭，烧烧火还委屈啦？你那嘴以后给我老实点，别惹祸。&rdo;要建贵刚要还嘴，白敬威说：&ldo;你爹说的对着哩！是为你好。就说你老舅吧！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老实懂事，二十多点就当了大干部，不就是因为说话犯忌，劳改完了还整家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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