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樟道:“还没问脉,太傅就拿误诊来说事,会不会太做贼心虚了一点?”江太傅气急败坏的点了点头,“好,好得很啊,我生的这个女儿啊,除了一张狐媚皮相外一无是处,可苏相偏偏着了这皮相的魔,是非要护着她了?”苏明樟轻笑,不置可否。江蕴听了这番话则是垂下眼皮,掩住眸中悲切,冷冷开口道:“江太傅,请恕奴婢多嘴,太傅说奴婢是您的女儿,敢问您可知我的生辰八字,母亲又是何人?”她的生辰,江太傅从来不曾记得,她生母何人,他从不愿告诉她。所以此时两个问题,江太傅答不出。可哪有当父亲的会答不上这两问呢?退一万步说,便是生辰忘了,又怎会忘了孩子母亲的身份名讳?见江太傅哑口无言,江蕴不免心中自嘲,而后语调更冷,“一来,奴婢没有身孕;二来,从未听宫中传出太妃失踪,三来;太傅答不上奴婢的问题,那么说奴婢就是江太妃一事,实在是无稽之谈,还请太傅不要混淆视听。”江蕴句句说的条理清晰,逻辑通常,即便是巧舌如簧的江太傅也一时哑口无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儿。在府中十几年来是多么温顺文静,她从来不会反驳忤逆,便是病了痛了也只一声不吭,有时他忙起来,都会忘了府里还有她这号人,可今儿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然他不知的时,江蕴并非生来软弱,恰恰相反,她本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她才记事时,曾被二妹妹抢了奶糕,奶糕后来是抢回来了,却被罚去了一月的点心。后来某次,江晗以她没有生母一事嘲讽,她头一次被激哭,推搡间二人都掉进了池子,后来她带着风寒罚跪了七日,江晗却有良医开药,风寒也未严重下去。那时她亲耳听到外头的动响,江太傅匆匆去给江晗买了蜜饯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喊着:阿爹买蜜饯来了,晗儿不怕药苦!也就是那个晚上,她哭了半夜,求着阿爹告诉她生母是谁,生母为何死去,可便是哭晕过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过后,江蕴便是他印象中的性子了,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她不会在他面前哭闹了,她已经不唤他为“阿爹”了,一口一个“太傅”也挺顺嘴的。江蕴用长睫掩去眸中情绪,江太傅半晌驳不出话,苏明樟便帮她收了个尾,“太傅若无事,就不要总把注意力放在我相府的人身上,天下相像之人很多,还是将眼睛放亮一些的好。”暄王妃听至此处,道:“看来是江太傅看走了眼,那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进后宫看上一眼。”说罢,她又起步走去,禁军首领看着太后,太后眼角止不住细微颤抖,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字:“退。”苏明樟是铁了心要护江蕴,禁军与洛阳军若真起了冲突,她更亏。倒不如就让暄王妃进去,查看无人后,再将一切推给宋珩。是他胡言乱语在先,太妃失踪在后,焉知不是他们里应外合调转众人的注意力?她太后可不知情!毕竟事已至此,只能及时止损,宋珩背的锅多一点,她便清白一点,最多落个失察后宫之罪。随着禁军退散,暄王妃先一步进宫,后面江太傅、暄亲王和苏明樟都去了宫内前殿,等着王妃的消息。江蕴被留在宫外,与程风一起候在马车上。冬日昼短,天色渐暗,她等的全身冰凉,却也很守规矩地坐在外面车板上,约莫到了酉时一刻,她听见一阵车轱辘的动响,侧头一看,又来了一辆马车。江府的马车。江太傅的随从回家报了信,府中的余夫人放心不下,带着江晗进宫来看。马车停在了相府马车的边上,江晗才下车来,就隐约瞧见个熟悉的身影,她打着灯笼走进两步,看清了那张遭人厌的脸。“江蕴?”回打两巴掌江晗还是一如既往地喊她全名。她在府中听了消息,对宫中发生的一切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全都是江蕴这个贱人搞的鬼,才害得阿爹的苦心经营几乎报废。明明只要她乖乖生个孩子,她江家就可以一手遮天,江家会是小皇帝的母家,阿爹和姨母会帮小皇帝代管朝政,这是江家的天下!都是江蕴这疯女人胡乱行事,害他们要失去整个大靖江山!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她近乎疯狂地想将她撕碎,如何想就如何做,眨眼间一个耳光就落下去。啪!程风原没多注意,这一声响起,他瞬间转身,一把利剑顷刻间就指到了江晗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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