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穿一身黑连衣裙,身材姣美,气质优雅,很讨他喜欢。她的模样十分庄重,表情严肃,沉稳审慎,根本看不出她内心的活动。若不是那一头金发,不安分地鬈曲着,衬着她的脸蛋,给那上面添上一点亮色和欢快,那她的表情就太严厉了。她的声音清亮、柔和、婉转,佩雷纳很喜欢听。不过,他对勒瓦瑟小姐的矜持有些不解,弄不清她对他,对他的生活,对报纸披露的他的神秘经历是怎么看的。
&ldo;有没有什么新消息?&rdo;他边问边浏览着文章标题:《匈牙利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德国的意图》。
她读了有关弗维尔夫人的报道。堂路易发现:在这方面,预审没有进展。玛丽‐安娜&iddot;弗维尔还是使用老办法,哭哭啼啼,不论人家问什么,不是显得十分气愤,就是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ldo;真荒唐。&rdo;他大声评论道,&ldo;没见过有人这样笨拙地为自己辩护。&rdo;
&ldo;可是,如果她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呢?&rdo;
勒瓦瑟小姐是头一次表明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或确切地说,对这个案子的意见。堂路易吃惊地看着她。
&ldo;小姐,这么说,您认为她是清白的?&rdo;
她似乎准备回答,准备解释她的话的意思。好像在内心汹涌翻滚的情感推动下,她准备扯下平静淡漠的假面具,显出生气勃勃的面孔。可是,出于显而易见的努力,她克制住自己,只低声说道:
&ldo;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看法。&rdo;
&ldo;也许是吧。&rdo;他说着好奇地打量着她,&ldo;可是您有疑问……如果弗维尔夫人没有留下牙印,这疑问是可以成立的。可是您明白,那些牙印比签名,比罪犯的招供更有说服力。只要她对牙印作不出像样的解释……&rdo;
可是,不光是牙印,对别的事情,玛丽‐安娜&iddot;弗维尔也没作出任何解释。另一方面,警方既没查出她的一个或几个同谋,也没查出,新桥咖啡馆的伙计给马泽鲁描绘过的那个戴玳瑁眼镜、拄乌木拐杖的家伙。那家伙的角色特别可疑。总之,整个案子仍是一团漆黑,没有照进一丝光亮。寻找罗素姐妹的日耳曼表亲维克托的工作也同样毫无着落。如果直系继承人都不在了,那么继承莫宁顿的遗产的人就是他了。
&ldo;就这些吗?&rdo;佩雷纳问道。
&ldo;不,&rdo;勒瓦瑟小姐说,&ldo;《法兰西回声报》上有篇文章……&rdo;
&ldo;与我有关?&rdo;
&ldo;我想是的,先生。文章的标题是:《为何不逮捕他?》。&rdo;
&ldo;这是针对我来的。&rdo;他笑道。
他拿起报纸,念道:
为何不逮捕他?为何要违反逻辑,使一种令正人君子大惑不解的非正常局面延续下去?这是人人都在思索的问题。我们偶然作的调查,使我们有可能确切地作出回答:
亚森&iddot;罗平假死一年之后,司法当局发现,或者认为发现了亚森&iddot;罗平的真实身分。原来他名叫弗洛里亚尼,生于布卢瓦,失踪之后,在户籍簿弗洛里亚尼先生那一页上,有人批上了&ldo;已故&rdo;的字样,并且标明:&ldo;死时化名亚森&iddot;罗平。&rdo;
因此,为了撕开亚森&iddot;罗平的伪装,不仅要掌握他还活着的不容否认的证据(这倒并非不可能),而且要转动最复杂的管理机器,取得行政法院的法令。
然而,行政法院院长瓦朗格莱先生似乎与警察总监意见一致,反对进行任何过于深入细致的调查,因为这样有可能引发高层人士惧怕的丑闻。要撕破亚森&iddot;罗平的伪装?重新与那该死的家伙去斗?还去冒失败与丢丑的危险?不,不行,一千个不行!
这样,便发生了这种前所未闻、无法接受、无法想象、让人气愤的事情:亚森&iddot;罗平,这个昔日的窃贼,屡教不改的惯犯,这个强盗头子,窃匪首领,今天可以堂而皇之地进行最可怕的活动,可以冒他人之名公开在市内居住。他为了不让人对自己的身分提出异议,指使人暗杀了四个碍事的人,又亲自收集伪证,把一个无辜妇女投入监狱;总之,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玩弄不可告人的阴谋,把莫宁顿的两亿元遗产拿到手。
以上就是丑恶的真相。把它披露出来是有益的。希望它能对事件的进展发生影响。
&ldo;至少,它会对写这篇文章的傻瓜的行为发生影响。&rdo;堂路易冷笑道。
他把勒瓦瑟小姐打发走,要通了德&iddot;阿斯特里尼亚克少校的电话。
&ldo;是您吗,少校?您读了《法兰西回声报》上的那篇文章吗?&rdo;
&ldo;读了。&rdo;
&ldo;要那位先生用武器来补过,您也许很厌恶吧?&rdo;
&ldo;哦!哦!您是说决斗!&rdo;
&ldo;少校,不这样做不行啊。那帮拿笔杆子的胡说八道,把我搞恼火了。得把他们的嘴巴封住。他们那一帮人的账,就和这个家伙清算了。&rdo;
&ldo;您若执意要这样做话……&rdo;
&ldo;我坚决要这样做。&rdo;
于是谈判立即开始了。
《法兰西回声报》的社长表示,虽说那篇文章没有署名,送来的又是打字稿,而且发表时也没有经过他,他还是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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