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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皇上原本不做什么反应的，听到这句忽然睁大眼睛，恨恨的样子。我好像能听见他狠狠攥紧自己的手指头所发出的那种轻微的&ldo;咔擦&rdo;声音。

&ldo;哀家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自己也该明白，拿些必要的，换了衣裳，待夜深了就赶紧走。&rdo;姑母常常的出了一口气，又微微仰起头来。

皇上也许是不信姑母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北京城，也许是不甘就这样被白白的放弃北京城，有些错愕不及的微微冒出一句&ldo;若是走了……天下万民又该怎么看待皇爸爸，看待朕……&rdo;

姑母凝神，眼神直直打在皇上身上&ldo;你这是要拿北京城这数百皇亲贵族的性命开玩笑么？你开得起，哀家可不行！&rdo;

皇上几乎是有些哀求的对姑母说&ldo;那北京城的百姓呢？皇爸爸……不能走啊！若是连我们都走了，他们就真的没救了！&rdo;

姑母一巴掌重重拍在椅子把手上。&ldo;那皇上还想干什么？等着洋人用大炮轰平了北京城？&rdo;皇上低下头，不再出声。

&ldo;老佛爷，那怎么走，要带哪些人？您赏恩说明白些。&rdo;我见着场面实在尴尬，出来圆个场子。

姑母絮絮叨叨的点了几个名字，都是平时近身的皇亲内眷。

皇上微微仰头&ldo;那珍儿她们姐妹……&rdo;他深深磕上两个头，&ldo;求你了皇爸爸，带上珍儿她们吧，把她们留在京城里，那就是死路一条！&rdo;言罢，身子恭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实在诚心。

&ldo;好个皇上，到现在还没忘了珍妃，当真深情啊。&rdo;姑母将手指上的护甲一一取下来，交到一边的宫女手上去。

&ldo;从前都是儿臣的错，只求皇爸爸饶珍儿一命，求您了！&rdo;皇上的言语间明显已经带了哭腔&ldo;不带着也行，求您将她放出来，这也行的通啊！&rdo;

&ldo;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念头，哀家已经把她扔到井里去了！&rdo;姑母眯着眼，一句话波澜不惊说的就好像在谈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

&ldo;老佛爷……&rdo;我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异。但是我的声音很快就被皇上的叫声掩盖过去&ldo;皇爸爸……&rdo;储秀宫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半天没有回音。

天黑了，仿佛已经能听的到星星点点的枪炮声。皇上只顾着伏在地上哭泣，他哭的声音并不大，却实在是太熬人了，听着就好像要把人的耳朵撕开来把那种难过的情绪硬生生灌进去一样，叫人难受。

&ldo;皇爸爸，儿臣自知辜负了您的心意，这都是儿臣的不是，您要改立新贤这也是众望所归，就请您留下儿臣在这陪着珍儿，当是赎罪也好，她怕黑，也怕冷，儿臣不想再让她一个人等下去了。&rdo;皇上依然伏着身子。&ldo;儿臣实在无颜再陪伴皇爸爸左右，请您恕罪！&rdo;

&ldo;你说的什么昏话！你还有没有个皇帝样！&rdo;姑母大怒，正欲发作，忽然枪炮声大作，&ldo;轰&rdo;的一声，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

&ldo;老佛爷，洋人攻破北京城门了！请快些起驾罢！&rdo;李安达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储秀宫，平日里的礼制通传之类的全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ldo;快！&rdo;姑母站起身子，对着周围的宫人指挥着。平日里从不见姑母慌神的我也跟着害怕起来，一时不知怎么是好。

&ldo;你怎么还干坐着！快去找衣服换了！&rdo;姑母瞅着我，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下来。&ldo;莲英，去给哀家找把剪子来！&rdo;她伸出自己的手，亮出来的是指甲那几分水灵灵的嫩指甲，这指甲，姑母平日总是养的和宝一样，养这样长当真是不容易，如今却丝毫不带犹豫的对着李安达叫了声&ldo;快，快剪了！&rdo;

她号令着奴才们给她剪指甲，就如同她杀死一个人那样，非常决断，没有迟疑，即便面对的是她如此心爱的东西，可是在逃命面前，一切都做不得数了。

宫里的奴才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姑母一回头，才看见皇上还原封不动的跪在地上，一点也没有遵从她命令的意思。姑母皱眉，&ldo;来人！把他的龙袍给哀家扒下来！&rdo;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摘了皇上的顶戴，拆了腰带，皇上就像个木偶似的，仍旧不动。

夜深了，还带着夏季的燥热，一群穿的就像是乡下土姥姥的宫眷，聚集在宫门口，大阿哥也在。皇上身子本就瘦弱许多，站在墙根边上，穿了一件粗布蓝袍子，双条栓一条白布带子，头上带个瓜皮帽，一直低着头，看着就像哪家酒馆子的小厮似的。自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打扮，也就没有谁打量打量谁，说些风凉话的份了。花青也换了一件褐色的短褂子，这一大群人，当真是撒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花青朝着我靠过来&ldo;娘娘，奴婢打听过，公主已经走了，早两日前就走了！您别担心！&rdo;言语间拿了件外衣披在我身上&ldo;夜里虽还热着，可很快就会凉下来，娘娘仔细着别着凉。&rdo;

知晓公主已没有危险可言，我提着的一口气算是松下了。兴许是赌气来的，公主年后竟都没再进过宫，也见不着人，不知是怎么着儿了。

一群人凑着，有各种不安的声音，也有仿佛无奈的叹息声。

&ldo;老佛爷，人都齐了！&rdo;这明显是李安达的声音，可惜我已经没办法从这一群人里看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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