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是他的亲生爹爹。
&ldo;芙儿,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他是我爹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他,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过我爹?&rdo;楚景沐几乎祈求地问苏绿芙,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如此求着一个人对楚家的宽恕。
109
苏绿芙一笑,悲哀至极,&ldo;王爷,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承受了什么,寂寞,仇恨,孤独,折磨,我一夜一夜睡不着,疯狂地想报仇,我强迫自己去忘记那一夜的痛苦,你绝对无法感受。&rdo;
这世上,没有人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例外,更何况,你我只是宿敌,什么都不是,你如何感受我的痛苦。
&ldo;真的不能放过他吗?&rdo;
&ldo;你叫我怎么放过?他杀了我爹和姐姐,每天我都要喊着公公,你知道我是以什么心情在面对他吗?你又知道我是以什么心情在面对你吗?&rdo;苏绿芙的目光如结了薄冰的湖水,被他狠狠一踩,瞬间支离破碎,娇嫩的脸颊因愤怒而泛上淡淡的红晕。
&ldo;芙儿……&rdo;他坐到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情因她的话起伏不已,为一句以什么心情在面对你而雀跃,又为她深沉的恨而惊心,&ldo;这么多年过去了,死去的人也不能复活,就算杀了我爹,大将军也无法活过来,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你背着仇恨一天,你就不会得到幸福,放开仇恨,放了自己,好不好?&rdo;
&ldo;王爷,你讲得真好听,不是你看着爹爹和姐姐死了,你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让我顾及到你,你为我想过没有,我本来就该去陪我爹爹,为了仇恨,让自己像一缕幽魂在世间活着,你让我放弃,为我想过吗?很多事情不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就不要讲得这么冠冕堂皇。&rdo;苏绿芙甩开他的手,冷漠地别过目光。
楚景沐心一顿,难受极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来想诱惑她爱上他,本来以为他的感情能让她软化,看来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ldo;芙儿,对你而言,世间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吗?&rdo;
爱能化解仇恨,只要心中有爱,什么仇恨都能烟消云散,他妻子的心中,可还有一分一毫的爱?
苏绿芙心中紧绷的弦有点断裂的痕迹,微微地疼着,直直地看进楚景沐的眼眸里,眼眶竟有点涩意,鼻头也是一阵发酸,若能选择,她会选择背着仇恨过日子吗?
&ldo;有!恢复我爹的名誉,我倾尽所有,赌上性命,也会让我爹沉冤昭雪!&rdo;这就是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让她爹爹被后人辱骂,遗臭万年,这都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楚景沐彻底死了心,这是他们之间,除了死亡无法解开的心结,他颓废地垂下眼眸,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在沙场上异军突起的果断和杀伐再也不见,被苏绿芙的仇恨淹没,痛苦沉沦。
&ldo;王爷,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爹,你会怎么样?&rdo;
会恨我吗?
楚景沐坚硬的身子一震,苏绿芙的话是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如今被她问出,就像是他的心被她捏在手心里,喉间也被她勒住。
&ldo;我不知道……不知道,芙儿,不要逼我!&rdo;他徒然闭上了眼眸,这是心中难忍的痛。
苏绿芙苦笑,她知道他的答案了。
我累了,你知道,我恨,你也知道,可还有一样东西你知道吗?
她笑着,笑已经是她的习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也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笑容中的内容,她只知道,笑容是阳光下的产物,而没有阳光的她,依然可以笑得这样温暖。
那是一种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明。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她习惯了楚景沐给予的关怀和宠爱,习惯他给予的温暖和呵护,若有一天失去了,她会不会觉得遗憾?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以后,她所想的以后,从来只有仇恨,不曾有过幸福。
&ldo;我让你很累,是吗?&rdo;她笑着问。
他也笑了,怜惜地凝着她,&ldo;再累也没有你累。&rdo;
苏绿芙轻轻地起身,慢慢地渡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ldo;抱抱我,可以吗?&rdo;
他的怀抱是她最眷恋的地方,温暖到她不舍离开,明明知道一脚涉足流沙,却不想抽出。楚景沐深深地看了她绝美的脸,眉目唇鼻,每一样早就深深地印上他心头,一旦心划下痕迹,除了死亡,他要如何抚平。他情不自禁地圈着她娇小的身子,头也埋在她馨香的颈项间。这样的动作,饱含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所倾注的所有依恋。
&ldo;芙儿,你好温暖!&rdo;楚景沐出声叹着。人如此的温暖,心却那样的冰冷,芙儿,什么时候你的心能温暖呢?
她只是一笑,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王爷,你也很温暖啊,只是,这个怀抱,并不属于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将来有一天,我终究会失去,所以,一开始,我就强迫自己,不要眷恋。如此一来,将来失去之时,我也不会疼痛。
花厅暖香中,两道孤独的灵魂在彼此身上寻求温暖,一个以为身暖心冷,却不知道,冰冷的心已经慢慢在融化;一个以为身暖心暖,殊不知,温暖的心也会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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