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护你。” “我是危险的。”缪存一字一句地说。 骆明翰用力捏他的掌心:“妙妙不危险。” 他解开篱笆门,牵着缪存的手穿行出去。田埂上的草好长,被太阳晒成墨绿,缪存松垮挽着的裤腿蹭过,发出的声音。 到了厨房,大灶台的锅盖掀开,一屉蒸笼里果然放着红薯、蔬菜和一些肉,米饭热在电饭锅里。小姨家境毕竟只到这里过,多丰盛的菜色是没有的,但蒸着热过的菜确实有欠口感。骆明翰打开冰箱看了下厨余,又看了看一角堆着的小瓜、青红椒和白萝卜,还有些番薯叶。 “你想吃什么?” “冰淇淋。” “……不是这个。” “西瓜。” “这个饭后吃。” 缪存不太高兴地咬住唇。 “算了。” 骆明翰反身出去,将厨房门栓上,这样就不必担心缪存乱跑,继而解开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几卷,露出青筋明显的结实小臂。 “为什么不穿那个了?” “哪个?” “短袖。” 骆明翰料想他可能指的是polot,所有动静都凝滞了一下,含糊地低声说:“明天穿。” 等下打电话给小姨,让她从镇子上随便带几件回来,先凑合穿一下。 “这个也好看,”缪存认真地想着,在做比较:“更好看。” “那还换吗?”骆明翰拿着沉重的实木锅盖,征询他的意见。 淡蓝色的衬衫穿他身上清爽又英俊,又是这么高大宽肩的身材,去村口小卖部买听啤酒都要被围观的。缪存抿了下唇:“不换。” 骆明翰也跟着他勾了下唇,但心里的难受劲并未过去,反而更难受了。怕缪存看出究竟,他低下头,将盘子一一从大铁锅中端出,一错眼,看到缪存坐在了小凳子上,乖巧而自觉地摘起了新鲜的番薯叶。 炊烟从烟囱口升起,袅袅地飘淡在没有云的天空中。 缪存的胃口显然比昨晚好,多吃了半碗饭,抹了抹嘴,问骆明翰要西瓜。冰箱里有切好的小半个,骆明翰给他一柄银勺,让他自己挖着吃。缪存吃着瓜里的,想着冰箱里的,“冰淇淋。” 骆明翰只能行缓兵之计:“晚上再吃。” 缪存面无表情的,瓜也不吃了:“现在就要。” “现在没有。”骆明翰打开冷冻层,展示给他看。 “去买。” 骆明翰收拾着碗筷,装作没听到。缪存抱着瓜,点播机一样:“我一定要吃冰淇淋的,你再找找,冰箱里肯定有的,是蓝莓味的,小盒子,上面有只小大象,小的大象,60g……” 自闭症患者的眼里只有自己想到得到的东西、想要达成的愿望,严重的,每日、每周的行程都有固定的程序,什么时候该吃什么,什么时间该看什么电视听什么音乐了,都要分毫不差。如果强行按下他们的心愿即使是完全无理取闹式的心愿,或者打破了他们的规矩,都有可能引来强烈的后果。 骆明翰攥着抹布,撑着灶台沉沉地深呼吸,再抬起脸来时,又恢复了耐心而温柔的笑意:“那我们现在去买,好不好?” 缪存:“好。”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出过小姨的院子、进过村了。 正晌午的村庄泡在慵懒里,静谧得只剩下了知了叫,巨大参天的菩提树下,两条老黄狗玩累了,正卷着尾巴午睡。缪存抱着瓜,一边走,一边用勺子挖着吃,骆明翰护在他一侧。 还没走到村口的小卖部,就有小孩过来扮鬼脸鬼叫:“哦哦哦!神经病!神经病!” 缪存停下脚步。 骆明翰不耐烦问:“谁的小孩儿?赶紧带走!” 但附近并没有大人。 小孩儿都是扎堆玩的,一个鬼叫,个个鬼叫,此起彼伏有样学样地嚷嚷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闲话:“白痴!傻子!杀人犯!” 大人们说的应该是“潜在杀人犯”,小孩儿都挺会擅自四舍五入的。 缪存上前两步,“妙妙”骆明翰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措手不及没拉住他,“咔叽”被挖了一半的西瓜皮倒扣在了小孩儿剃得青青的头皮上,像个锅盖一样晃晃悠悠。 骆明翰:“……” 西瓜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小孩儿懵了,嘴巴一瘪,骆明翰见事不妙,拉起缪存拔腿就是一阵跑。 哭声和其他小朋友的嘲笑声被落在身后。 “缪存,你几岁了?”气喘吁吁地站定,骆明翰严肃批评他。 “100岁。” 骆明翰:“……二加二等于几。” “四。” “你是不是耍我?” 缪存含着勺子,不爱说话了。 到了小卖部,遮阳篷下正支着麻将桌。见人来,四张脸都齐刷刷张嘴望着两人。 “要冰淇淋,上面印着小大象的,蓝莓味。”想了想,太糟心了,“再加一打百威。” 小卖部的老板娘香姨进去搬啤酒,骆明翰帮缪存打开冰柜:“要不要直接拿一箱?” “不要。”缪存就拿了一个。 “明天不吃了?”骆明翰狐疑地问。 “明天再来买。” 骆明翰懂了,故意的,每天来买一趟,那就意味着每天都可以出门一趟,多划算,跟坐牢放风似的。心里又酸胀又好笑,化为难以说出口的心疼,他抬起手摸了摸缪存的脸。 “好久没见存存了。”村民挺尴尬的,硬着头皮生疏地寒暄。 “有几个月了吧?上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七月份嘛,也在这儿,坐了三个小时,等谁。” “等谁?”骆明翰问。 “那我们哪知道。”村民讪笑,“一直看进村的这条路,玉娟怎么拉都拉不回去呢。” 玉娟是小姨的名字。 “去年玉娟家来的客人是谁?”村民码着牌,扬声催促叫:“哎玉香,你好了没?拿个啤酒慢吞吞的!” 另一个人笑起来:“去年的今年的,不都是你面前这个吗!” 大家都仰头看骆明翰,笑道:“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骆明翰勾了勾唇,接过了用塑料膜封着的那一打啤酒。 他想,这只是巧合,缪存怎么可能会想起来等他?他应该早就已经不记得他了。 回到了院子,冰淇淋也刚好挖得见了底,缪存随便擦了擦手,就要去画画。 “等等。”骆明翰叫住他,牵着他的一双手,伸到水管子底下。这是地下水,水流很细,没有开关而终日流淌,小姨怕浪费,弄了个黄色的塑料盆接着。骆明翰把他的手沁到水盆里,水清凌凌的,被太阳一照,晃得跟小时候那种玻璃糖果纸一样。 “吃过了东西要先洗手。”骆明翰勾起他的掌尖,“你也不嫌粘。” “知道,我不是小孩。” “那你是什么?” “不讲卫生的百岁老人。” 骆明翰被他噎住,好声好气地问:“那我是谁?” “骆远鹤哥哥。” 缪存问:“你为什么不怕我?我会打人。” “因为我爱你。” “我不了解爱。”缪存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湿漉漉的:“洗好了。” “以后就了解了。” “我是一个不懂爱不会爱的小怪物,谁被我爱上,就要倒霉一辈子。”缪存背诵似地说。 这话好耳熟。骆明翰目光一怔,指尖疼得发麻:“谁告诉你的?”他拉住缪存的胳膊,低声咬着牙:“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我是一个不懂爱不会爱的小怪物,谁被我爱上,就要倒霉一辈子。”缪存背诵似地说。 “我是一个不懂爱不会爱的小怪物,谁被我爱上,就要倒霉一辈子。”缪存背诵似地说,转身走向画架。风鼓起了他的t恤,兔子蹦了两蹦,倒是并不怕他。缪存蹲下身,摸了摸兔子脑袋,自言自语地说:“软软的,是爱。” 他重新在画架前笔挺地坐下,从颜料盘上刮下已经半干的颜料,重新开始调色。 骆明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和那幅画。 那是幅缪存从前几天开始画的风景,有河,有冰,有淡淡的雾霭,淡蓝色是属于北方冬日清晨的颜色。骆明翰此刻站得远了,看着缪存描绘着河边几个黑影,像是几个揣着棉袄袖筒的人,挨着冻,哈着气,缩着脖子,鹌鹑似的。 他不敢置信地怔愣住冬日的运河,春汛下哗啦裂开的冰排那是缪存心里的风景。 再开始画画时,缪存便觉得很不习惯,因为骆明翰总是坐他身边。 其实骆明翰并不说话,不会吵到他,但缪存画着画着,就会不自觉放下笔刷和颜料盘。 “为什么总是看我。” “看你的画好看。” “你在看我,不是在看画。” “那可能是你比画好看。” “你的目光吵到我了。”缪存不客气地说。 骆明翰便轻转过眼眸,看向画:“你画的是什么?” “风景。”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穿成腹黑影帝的小经纪人 黑化大佬的小奶包 假少爷泪失禁后成了万人迷 不称职的保镖先生 识趣 他喜欢的Omega会读心 离婚(久陆) 渣攻有本事来追啊 世界之门:我祖宗人! 恋爱综艺里和前男友假戏真做了 当病弱少女掌握异兽分身 奶味的小人鱼 三伏 轻熟 桃李春风一杯酒 吸引特殊人群的我药丸 你最好是 这个Beta过分咸鱼 一夜暴富后我怀孕了 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