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骆明翰勾了勾唇,用猎手看待猎物的眼神,冰冷而势在必得地盯着他,微微勾了勾唇。 “你给我看过他的画,”骆远鹤勉力保持冷静,“缪存的画远比那个好。” “如果是他刻意隐瞒呢?”骆明翰轻描淡写地饮了口普洱,故意用的是左手,那上面有他擅自戴上的银色婚戒,“我请他画画前,就提过你,说要把他的作品给你看,”他垂首笑了笑,很宠溺很无奈的样子,“他应该是被吓坏了,所以一直用右手画画,你知道的,妙妙一直都更擅长用左手。” 这世界上也许会有两个人同样的叫缪缪,同样的喜欢画画,但绝不会如此同样的左右手都能画,且左手才是真正实力。 见骆远鹤难以言语的样子,骆明翰提起银壶,往他亲弟弟的茶盏里注入茶汤,微抬眸瞥他一眼:“他怕被你认出来,被你拆穿,这样我就会知道,其实他是你学生。我想……”茶盏被往骆远鹤的方向轻轻推去,他温柔地笑了笑:“他是怕我知道了真相避嫌,离开他。” 他的表现好极了,如何看,都是稳操胜券深陷热恋的模样。 骆远鹤始终记得,最初的最初,自己对于成名这件事并不热切,纵使只差临门一脚,他也依然慢悠悠地画自己的画。是骆明翰帮他运营出了第一波声势。 骆远鹤直到现在都难以想象,彼时双方都不过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但骆明翰却可以为他找策展人,找机构,找拍卖行,找顶级的学者为他背书,再找全国顶级的私人收藏家以天价买下他的画他甚至给他量身定做了一个市场爱听的人设故事,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种艺术风尚杂志版面中。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统筹力与执行力,令人恐惧的洞悉与捕捉力。 天赋让骆远鹤走到了如今远超骆明翰为他设想过的商业地位,但第一束聚光灯,始终是骆明翰为他打下的。 他的哥哥,从小就表现出了比他更善于图谋、更有进取心、更功利、更势在必得野心勃勃的特征。 骆明翰想要的东西,他想达到的目的,几乎从不曾失手。 “对了,”骆明翰指尖轻点桌面,啜着茶抬了抬下巴,“我送了缪存一个跟你手上一样的镯子。你这个……自己买的?” 他是故意有此一问,父母都紧张而不明就里地看着,骆远鹤当然不可能说,这是缪存送的。 出乎骆明翰意料的是,骆远鹤干脆拒绝了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说,”骆母终于开口,“你们兄弟俩你来我往的聊了半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骆明翰欠了欠身:“是。” “那好啊!”骆母跟骆父对视一眼,“亲上加亲了不是?哎,远鹤,既然缪缪是跟你一起去留学,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总担心他那么小,一看就照顾不好自己。” 骆远鹤勉强笑了笑,似乎是说不出话。 “宣布件事,”骆明翰把剧本贯彻到了最后一环,“前段时间我已经跟缪存求婚了。” “哎,真的啊?” “真的,就在关映涛的会所,”骆明翰修长的指尖抵着太阳穴,不耐烦地似在思索,“那个谁……还有那个谁,forbes,bea,还有郭子骞都在。” 成年后,兄弟俩的社交圈就泾渭分明了,但城市的圈层就这么大,两人又都盛名在外,便难免有交集。他刚才说的,就都是两人难得的共同好友。 骆母简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两眼放光又是牵骆明翰的手,又是拥抱他:“骆明翰,你难得这么有行动力啊!” 骆明翰回拥着母亲,目光却看进了骆远鹤的眼眸深处,微微眯了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说:“因为很爱他。” 骆父自觉地帮妻子收拾碗筷卫生,骆母想留骆远鹤,却没留住,“学生还在家里,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什么学生,不就是妙妙吗,他病了?”比起昨天,骆母显然要上心了很多。 “不是缪缪,是另一个学生。”骆远鹤难得撒谎。 “你昨天还说是” “如果是缪缪,当然是在骆明翰家里,怎么会在我那儿?”骆远鹤淡淡地反问。 倒真把自己母亲问住了。 骆母送兄弟俩一起出门,骆明翰开了车,但他那别墅和大学城是南北两个方向,骆远鹤刚点开叫车软件,骆明翰不冷不热淡淡地说:“我最近住大学城那块儿,顺路送你。” 兄弟两个讲话惯常就是这样,没有特别亲热的份儿,但骆母知道他们感情好得很,见怪不怪地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一路无话,只有轻音乐流淌。直到车子驶上高架桥,骆明翰才说:“上次问你,还说要过一个月才回来,怎么突然提前了?” 骆远鹤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个问题:“是你跟缪存说,我要结婚了?” 骆明翰懒洋洋地反驳:“有吗,我不记得,他听错了吧,是关映涛要结婚。” “你从那天给我打电话,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跟我一直同居,为了隐瞒身份,每天被我送到职校后,又大老远地骑车到美院,我看得心疼,能怎么办?问清楚了就省得他这么辛苦骗我。” “骆明翰。”骆远鹤听了他一晚上半真半假的说辞,隐忍了一晚上,终于愠怒,“缪存不是你像以前一样,可以随意玩弄丢弃的玩具。” 窗外夜景带着灯影飞速后退,路虎车在骆明翰的驾驶下始终平稳、冷静、匀速,他打转方向盘,驶出高架闸口,“我说过,我们已经交往了一年,已经准备结婚了。” 骆远鹤闭了闭眼,忍住了眼底几乎就要失控的烦躁。 “你应该知道,你今天撒的所有谎,只要我问一问缪存,就都会一清二楚。” 车内陷入安静,骆明翰收敛了那种淡淡的嘲弄与锋芒,半晌,语气转为温和:“骆远鹤,小时候,我连压岁钱都借给你去买进口颜料,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很想买那双篮球鞋。” 一直到驶进小区停下,骆远鹤都没有再开口。骆明翰停稳车,从烟盒里抽出烟叼上,含糊而淡漠地说:“下次见到缪存,记得叫他嫂子。” 骆远鹤原本已经下了车,闻言,握住车门冷笑了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这一晚上威逼利诱你都用过了,”他回过眼,沉静的眸光就着路灯看进骆明翰的心里,“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忌惮我?” 点烟的动作一顿,骆明翰没有回答,橙蓝色的火光照亮他拢起的掌心。 “手镯是缪存送我的,是我三十岁生日礼物,”骆远鹤淡淡地问,“你又有什么?” 砰的一声,车门被他甩上。 车前灯将前路照得下了雪一般地白而苍茫,骆远鹤脊背笔挺,在骆明翰的注视中步入前厅。 缪存吊了快三天的盐水,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就是骆远鹤冰箱里空空荡荡的,他点了外卖,好久也没来。门铃响了一声,他如蒙大赦般跑过去开门,一看是骆远鹤,结结实实地愣住,失望地说:“还以为是外卖。” “外卖?” “你为什么要按门铃?”缪存奇奇怪怪地问,“这是你自己家。” 骆远鹤怔了一怔,不在意笑了笑,“忘了,刚回国,没习惯。” “你有心事。” 骆远鹤抬起手,习惯性地便想摸摸缪存的脸。 脸颊已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手扬起带过的温热的风,缪存屏住呼吸,等着骆远鹤的触碰。 但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零点零一毫米处停下了。 「下次见到缪存,记得叫他嫂子。」 那抹痛苦很快地在骆远鹤眼中闪过,他深深地凝望缪存,直到把缪存看得脸上泛起不自在的热来。 一声门铃拯救了两个人,骑手小哥递过新疆炒米粉,扔下一句“麻烦点个五星好评”便又飞一般地溜走了。缪存在餐桌上拆开餐盒,骆远鹤不确定地问:“你身体还没好,是不是不应该吃这么辛辣的东西?” 缪存可怜兮兮地咬着筷子:“我刚才吃了块蛋黄酥,没有味道。” “蛋黄酥……?” “就是你放在餐边柜里的。” 骆远鹤脸色一变:“那个早就过期了,你没吃出什么不对吗?” 缪存呆滞住:“我尝不出味道,就是觉得有点酸。” 骆远鹤扶了下额:“你是不是傻。” “坏掉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放着。”缪存反过来怪他。 骆远鹤:“……” 两个哑口无言的人对视半晌,缪存伏到餐桌上:“哎呀,我肚子疼。” 骆远鹤:“继续装。” 缪存本来就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得很,一装得气若游丝的模样,骆远鹤很快便缴械投降,俯下身捏着他的胳膊:“真的疼?” 缪存点点头。 骆远鹤的手放到他肚子上,隔着衣服按压:“这里?” 缪存摇头。 “这里?” 缪存又摇头。 “那这里呢?” 缪存还摇头。 骆远鹤的手指往旁边移了几寸,温声问:“那是这里吗?” 他的手指纤长,按压的力道不轻不重,只让缪存觉得痒。他看着骆远鹤近在咫尺的脸,呼吸都不自觉放缓,犹疑地点了点头。 骆远鹤:“阑尾,送医院割掉吧。” 缪存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他在耍他,愠怒地趴餐桌上碰瓷:“我不管,天才小画家要被你的蛋黄酥毒死了。” 骆远鹤失笑了一声,“辛辛苦苦碰瓷,想要什么?” 缪存蹭进他怀里,两条胳膊圈住他脖子,很轻很轻地说:“要不然,你亲我一下吧。” 很安静,两个人的呼吸都被按下暂停。 几乎是同时的,骆远鹤僵着身体推开缪存,而缪存也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仓促中,连餐椅都被他踢翻。“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说,脸色根本不是那种羞涩的泛红,反而是惨白的,“我……” 根本讲不出合理的理由。因为他在那一刻不过是头昏脑胀地凭着下意识与他相处,把他当成了骆明翰。他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种惯性。 可怕的惯性。 “对不起骆老师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只会重复这一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骆远鹤冷静地看着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误会……”缪存用面临世界末日死到临头般的紧张惊惧抬起头,“误会……” 看着骆远鹤的脸,那些紧张和恐惧却又忽然间如潮水般消失了。 这是骆哥哥啊,他原本就要跟他表白的,为什么要怕他误会?都已经知道了他根本没有女朋友未婚妻心上人,为什么还要害怕? 脸色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他一个人走过了太多的暗夜与弯路。也曾惶恐过,自己是不是变态,也曾唾弃过,自己是否是大不敬,也曾自弃过,自己凭什么?也曾患得患失过,还能在骆哥哥身边待几年?他即将长大,所有成年人都会渐行渐远的,他不再是个孩子,骆哥哥也很久不再牵他的手。 光脚的孩子踩过了荆棘,为什么还要惧怕砂石? 除了……除了他跟骆明翰交往过。有没有可能,骆哥哥其实不介意?有没有可能,他们可以在法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试一试的话,怎么会知道呢? 缪存听到了心底这个诱惑的声音,很静谧,像雨林里的花开了。 他张了张唇,直视着骆远鹤的双眼:“误会” “不用说了。”骆远鹤截住他,略显仓促地背过身,“不用解释,没关系,我知道是你病还没好。” 未说出口的话语,就这样咽回到舌尖。像被施了噤声魔法的夜莺般,他的喉结咽了咽,感到了一种针刺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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