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缪,”麦特看着已经待机已久的游戏画面,费解地问:“你中蛊了?” 缪存放下游戏手柄。本来周末了想放松放松,结果乱糟糟地想到了现在。 他一直骗骆明翰自己在职校念书,这是这一切谎言的基石,本就是摇摇欲坠的,如果真的让骆明翰在大学城附近同居,每天派司机接送他上下学,那么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会被骆明翰看穿一切真相,继而这一切都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过不了多久,骆远鹤就会知道他一切的龌龊懦弱和肮脏。 要不要答应骆明翰的同居请求,这原本是一道无需多想、用脚趾头都能做的选择题,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门铃声响起,“您好,同城送,上门取件!” 缪存打开门。 “是您下的订单吗?” “是我。” “您的物品呢?” 缪存的脚尖迟疑了零点另一秒,他握紧了门把手,道歉道:“我改变主意了,不用送了。” “啊?那你这个……” “你直接点击送达吧,辛苦了。” 麦特一脸莫名地看着缪存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麦特,我发现一件事。” 麦特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可能跟一个人相处久了,再对他没有感觉,也会不忍心看他难过吧。”缪存茫然地说,“原来这就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何况骆明翰还和骆老师长得一样。看到那张脸难过,无论如何也会不忍心的。 麦特想说什么,但作为高傲的日耳曼民族,他有刻在骨子里的边界感,末了,只能无奈地留下一句:“我是不懂中文,你是不懂感情。” 因为这桩悬而未决的事情,缪存晚上也没好意思找骆明翰,而骆明翰也没有找他。 缪存的表妹叫莹莹,配上“玉”姓,就是玉莹莹。小姑娘刚上初三,很要强,正是为中考紧锣密鼓备考之时,缪存接到她电话时很意外。 “存存哥哥。”莹莹跟长辈一起叫他小名存存,后面随南方人的习惯加叠字“哥哥”,听着就很乖很嗲。 缪存正月里刚跟小姨一家通过视频,小姨要给他寄水果和果干,被缪存拒绝了。那时候莹莹也在,但她面对缪存总是很害羞,说不了两句就回去写作业了。 “怎么了?” 缪存一出声,骆明翰就抬眸看他,警觉中带着玩味。他还没福气听过这么温柔软和的缪存,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个什么可疑分子。缪存没接收到他的信号,只注意到对面的表妹很支支吾吾。 小孩子能有这表现,多半是干了什么自己收拾不了的事,或是遇上了不能跟父母说的难题,缪存便问:“你闯什么祸了?还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不是……”莹莹问他:“你开学忙吗?” “还可以,不算忙。” “我爸说” 声音被打断,背后传来一声严厉的“莹莹!”,应当是小姨的声音。脚步声近,手机被她劈手夺走了,对缪存笑了笑:“莹莹没事,她就是想你了。” 没等缪存说什么,小姨很快地便要挂断电话:“很晚了,小姨还没收拾好屋子呢,改天再聊,啊。” 缪存看着手机屏幕,眼神中微微蹙着不解。小姨对他好冷漠,好像一句话都不乐意多讲。 骆明翰还在吃醋:“哪个女同学?” “我表妹。”缪存心思还在这通电话上,“她可能出什么事了,但是我小姨他们不理解。” 骆明翰有些意外,缪存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却有最敏锐的直觉,可以让他直接抵达人性的最幽微处。 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姑娘,能遇到什么不被家长理解,甚至寻求帮助还会被家长粗暴掐断的事呢?被小混混缠住,早恋怀孕,校园霸凌,寝室孤立,……被猥亵? 缪存一直到入睡前都还在思考这件事,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惊出冷汗,噌地一下坐起身。骆明翰还在阳台上打电话处理公事,透过玻璃门,看到缪存做了噩梦一般,垂着的面容掩在浓重的阴影中。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打断电话对面喋喋不休的游说,“明天上午lily会联系你。” 玻璃门推开时带入一阵冷风,骆明翰在床沿坐下,捏着缪存冷冰冰的手:“做噩梦了?” 缪存回过神来,心跳快得不太对劲。他很熟悉的,这种心悸的感觉,那年妈妈临走时,虽然所有人都瞒着他,但他的心跳每时每秒都在告诉他,他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莹莹可能真的遇到什么事了,我要打电话。” 他俯身向床头柜,骆明翰看了眼时间,试图阻止:“十二点多了,你会吵醒他们的。” 犹豫的间隙,手机反倒自己震动起来,上面显示是小姨来电。缪存接起,又是表妹的声音。她显然是偷偷拿了手机,正躲在什么小房间里,因而回音很重。 “存存哥哥,爸爸会死吗?” 缪存本来想的是如何套话,莹莹一开口,直接把他吓了一跳。 “姨夫怎么了?” 莹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已经是抽噎得倒吸气:“他生病了,医生说是食道癌。” 厕所门被推开,出现小姨疲惫困倦的声音:“莹莹,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去睡觉?妈妈四点” 她看到手机的亮光,和女儿吓得惶恐的瞳孔,声音刹时止住:“你在给谁打电话?!” 缪存冷静地命令表妹:“你开免提。” 莹莹吓得打了个哭膈,小姨已经看到了手机上的显示,心里一绞,攥着她手腕把人强行拖起,苕帚噼里啪啦地落在她屁股腿上:“我让你半夜不睡觉!让你背着我打电话!让你不睡觉!不听话……” 背景音里哭声声嘶力竭,继而被强行挂断。 骆明翰只听到人哭,蹙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缪存镇定地说,“她早恋,被我小姨发现了。” 第二天课间,缪存翻出表妹所在学校的办公电话,由教务处找到年级组,年级组找到班主任,班主任再找到莹莹。 小姨父有一辆运货的三轮车,去镇子里卖水果时,碰到了碰瓷的,光天化日之下往他轮子下一趟,想靠小伤讹点钱,但他没想到小姨父的第一反应不是刹车,而是往旁边打转方向,因为速度快,轮胎打滑,小姨父连人带车摔进了乡道的沟里。 碰瓷成了罗生门式的事故,派出所和交警来了,要做伤情鉴定,因为小姨父年纪上去了,怕摔出个好歹,医院便很慎重,做了详尽的拍片,最后便查出了食管上的异物。 其实小姨父早就觉得吞咽时有异物感,常常不停地打嗝,吃得急了,便干呕,但他平时劳作量很重,心里觉得这些不过是人上了年纪的正常反应,小修小补一下就没问题,加上从来没有体检过,所以一直不知道这竟然是如此凶险的病。 “医生说可以做手术,还有胃造娄……”表妹显然也不太懂,“妈妈说一定要做手术,她现在一天要上两份工。” “什么意思?” “就是上午去一个老师家里当保姆,下午再去隔壁镇子里另一个家里做饭。” 缪存沉默了下来。难怪昨天听到小姨说什么明天早上四点……傣族人的村寨都隔得很远,她要去镇子或县里打工,最起码单程四十公里,电动车是骑不到这么远的,而她又不敢骑摩托,便只能了凌晨四点蹬自行车过去。 缪存几乎能想象到她的力不从心。回来后,她还要去照顾地里的蔬菜瓜果,给果树浇水治虫,小姨父暂时从医院转到了村卫生中心,她想必是在家里焖好了饭后给他送过去,这之后再匆匆忙忙骑车到下一个主雇家。 “存存哥哥,我就想问你,这个病真的像医生说的,只要切掉了就好了吗?” 缪存对这个病一无所知,温声道:“放心吧,医生不会骗你的。” 带着已知的真相去质问小姨时,她的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都不再管用,缪存直截了当地反复问:“莹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姨反倒没事人一样笑起来:“她小孩子不懂,没有那么严重,切掉就好了,我已经跟市里医生说好了,等银行放款后就做手术。” “银行放款?” “做手术要钱的呀。”小姨温柔但乐天地笑起来,“你这孩子。” “不是有医保吗?” 小姨更笑,缪存却无法跟着笑。 “过去四五十年都没交过,前些年村里是来人说,国家有了很好的新政策……只要把过去的补缴齐,就能享受农村新医保了,呀,两个人加起来,一下子要补快三十万!”她沉默了会儿,低头擦了擦衣襟上的尘土,“好是好,村里能补得起的,凑钱借钱也补了……” “你应该跟我说。” “跟你说干什么?”小姨撒了把谷子给院里的两只孔雀,平静地带着笑说:“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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