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谢崇意才去仁心堂当学徒,村里人瞧见他仍在家中,便问他,&ldo;怎么还不去念书,往年这时候不都赶着走了吗?&rdo;
谢崇意答道,&ldo;不去书院念了,费钱。&rdo;
村人笑道,&ldo;你嫂子不是挺有钱的吗,让你嫂子给钱啊。&rdo;
谢崇意终究是少年,冷漠的神情略藏不住,&ldo;嫂子的钱是嫂子的,我怎么能打我嫂子钱财的主意。&rdo;
&ldo;那你不念书了做什么去?&rdo;
&ldo;去做学徒。&rdo;见村人脸上满是微妙神色,他又缓声道,&ldo;去仁心堂做学徒。&rdo;
话落,村人便诧异羡慕起来。那仁心堂对学徒可不是一般的好,齐老爷宅心仁厚,待人和善。每月还会给不少的钱给徒弟们,多少人挤破脑子想进去。
果真亲戚就是不同的。
因他的去处好,村里也没人再嚼舌根,只是觉得谢家男娃的命实在太好。如今三弟是跟了齐老爷,日后肯定有出息。这样一来,上门来说亲的人竟也多了。
沈秀不予搭理。
一来她儿子还小,二来指不定以后能娶更好的姑娘,现在来说媒的,她才瞧不上。
谢崇意也没有娶媳的心,偶尔会有欲望,但一想到当初在书院所受的侮辱,便觉女色会误人,会毁了他上进的心,也就强忍了那欲念。到了仁心堂,该学的学,该做的做,书也没落下,因勤奋聪明,齐老爷对他大加赞许。
弟弟的事尘埃落定,谢崇华也收了心思刻苦念书。齐妙因有杏儿在旁,什么活儿都不用做,也就如当初约定那般,每日陪在他身边研磨,看他读书。
唯有沈秀仍是早出晚归去做农活,半分田地都不扔。
一晃二月,春意铺满天地。气温微凉,已可将棉袄换下,穿夹着薄棉絮的长袖衫,哪怕是春雨不停,也不会呵气还见雾气。齐妙素来怕冷,屋里还生着炭盆,手里也不离暖炉。坐在一旁绣香囊,时而看砚台下面的小火炉的火可还亮着,免得墨汁凝固。
谢崇华看了半日书,眼睛略有疲倦,才合眼揉揉。刚停下看书的动作,就有一只手递了东西过来,笑盈盈道,&ldo;我绣的香囊好不好看?&rdo;
亮面锦缎上绣着两只戏水鸳鸯,从碧绿荷塘中穿行相依,精致精巧。他目有惊奇,&ldo;好看,手真巧。&rdo;
齐妙得意道,&ldo;我娘也说我手巧得很,改天我再绣个大的做枕套。&rdo;
谢崇华细看她的手,两个月不做活,手又如往日细嫩,看着心里踏实许多,&ldo;我总在念书,少陪你了,不然也不会总绣花打发日子。&rdo;
&ldo;才不。&rdo;齐妙说道,&ldo;我现在跟你不是每日都在一块么?你要是肯的话,你帮娘去干活的时候,我都想跟过去的。&rdo;他是不知道的,她一抬头就能瞧见他时,心底有多欢喜。
两人在屋里说笑两句,刚从地里回到家中的沈秀听见里头的笑声,眉头紧拧,上前敲敲门,&ldo;妙妙?&rdo;
齐妙听见婆婆喊自己,放下香囊绣盒出去,开门笑问,&ldo;怎么了娘?&rdo;
沈秀面色微冷,&ldo;你丈夫要读书要考功名的,你不要总跟在一旁令他分心。要是有空,就出来帮娘做活。&rdo;
&ldo;二郎方才一直在念书,刚歇了半刻都不到呢,儿媳没打搅二郎念书。&rdo;
&ldo;我一回来就听见你们在屋里嬉闹,还说一直念书。&rdo;沈秀不由分说,要拉她出来,怕儿子沉迷女色,耽误前程。
齐妙只觉婆婆太不讲理,这一来扯自己的手,心下顿生反抗。将手一抽,咬了咬唇,&ldo;真的只是半刻的事,娘不要总觉得我耽误二郎。&rdo;
&ldo;你……&rdo;沈秀气道,&ldo;你竟跟娘顶嘴,做错事不认,还顶嘴。&rdo;
齐妙被她大声呵斥,更是委屈,&ldo;儿媳没有。&rdo;
门外吵声一大,谢崇华立刻听见了,急忙出来,见母亲和妻子脸色沉冷,便知道她们又闹起来了。沈秀一见他,已先控诉,&ldo;你娘子好野的心,娘让她不要吵你读书,她就跟我顶嘴。&rdo;
齐妙眼一红,&ldo;我没有,我说了只是片刻的事,娘偏不信我。&rdo;
谢崇华握了她的肩头侧身站住护着,同母亲说道,&ldo;妙妙说的不是假话,娘也说了,不要总看书,会坏了眼。这一歇,恰好就赶在娘回来的时候了,才闹了误会。&rdo;
沈秀心里有气,见儿子不帮自己,恼怒道,&ldo;瞧瞧,你如今心里就只有媳妇,没有娘了!她待你好,娘就待你不好了?&rdo;
好在这时谢崇意回来,也忙上前跟哥哥一起劝住她。眼见要平复下来,那杏儿正好买菜归来,沈秀一见她,老实本分还勤快,顿生对比,指了指她说道,&ldo;我就说那杏儿都比她好,让你收进房里,你偏不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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