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之後秦竹知道了父母的想法,秦佑枫和无数个男人一样,对自己的亲骨肉总是格外宽容的,所以他没有理由把任何责任加注在秦竹的头上。而白雅妍更是简单,她所有的行为和表现都只是因为她是这样的爱著她的丈夫。
而秦竹是她和丈夫曾经爱的证明,哪怕她再如何疯癫狂躁,看见秦竹都会让她看见那段记忆,从而幻想回到过去,她对秦竹疼惜宝贝,就像对著她最美好最渴望的东西,因为失去了,所以弥足珍贵,因为再也得不到,所以握到手里再少都是舍不得放不掉的。
她的这种患得患失,鲜明的衬出了小笙的被遗弃感,她有多爱她的大儿子,就有多厌恶这个小儿子。
秦笙和秦竹就像她感情的两极,一边是无尽的幸福和憧憬,一边是破碎的前路和人生。
然而这样割裂式的母爱并没有让秦竹安谧美好的长大,相反,他在面对弟弟欣羡疏离的眼神中,显得惶惑与不安。
就像是小偷看见失主,被告看见原告。
他从不觉得自己对弟弟有多好,因为他只是想把自己有的,分一点给他,让他和自己靠近一点,一点就好,而他的愧疚感可以慢慢减少。
和凝凝说起小笙,陵尹竹的口气明显轻缓了下来。
宁呓凝有些惊讶,井凰身边的那个小粘糕她当然是有过照面的,没想到他和阿竹是这样的关系。
她想起上一次自己问的和阿竹的答的。
脆弱、任性、相依为命……
他用的语气是这样喟叹沈郁,而自己怎麽会将他形容的对象想成是陵尹杉呢,那个人从来和这些词语都没有关系。
如果说一开始是秦竹对秦笙弥补施舍同情可怜居多的话,在那天下午之後,他们才真正的变成了相依为命。
电话一直在响,好不容易睡著了一会儿的小笙又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趴著看卡通书的秦竹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足足望著电话十分锺才小心的接了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好吵,几乎把孩子的耳膜都要炸穿,秦竹吓了一跳,然後扔了话筒就躲到一边,再不敢碰。
自从妈妈离家以来,他已经有好几夜都没有睡好了,爸爸总是彻夜不归,他只能和弟弟抱著团著一起听外面呼呼的风声,幸好隔壁还会有好心的邻居偶尔给他们送点吃的,才不至於把他们饿死。
所以秦竹现在精神不太好,这通电话是真的把小小的他惊吓到了。
然後,听著小笙嗷嗷的哭,电话里杂音滋滋的响,相比於之後所见的场面,每当陵尹竹想起这一天,更多的是对这两个声音的杂乱恐惧。
一直到秦佑枫推门而入,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拎出门外,深秋的风砸在他娇嫩的脸上,冻得秦竹漱漱的抖。
然後他看见了妈妈。
仔细说来,他并没有完全的见到白雅妍最後一面,除了那一条沾满了血的裹尸布,和垂落在外──死寂青白到透明的手。
几天前,这只手还抱著自己,温柔的拍著自己的头,哄他说小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乖的孩子,接著用那只手狠狠的把弟弟抽到角落,骂他是杂种,让他滚。
可是现在呢?
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生离死别,再不相见这样的东西。
秦竹只觉得,小笙明明没再哭了,可他的耳边总是回荡著久久的哭声。
回头看去,却又发现大家的脸面都是冷漠的,没有人在哭,谁都没哭。
他没哭。
父亲没哭,他只是默默的站著。
小笙没哭,因为他全副的注意力都在被牵著的那只手上,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被秦佑枫所亲近。他的脸上,甚至微微笑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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