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我的不太符合耶,我比较像b,但我是ab型,”我又问,“辰叔呢?”“我爸也是a型。”我翻着书:“我爸是o型。他的求生欲是真的很强,呵呵。”卓文扬看着我:“你记错了吧。”“没错啊。”“怎么可能。”我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他突然停住,表情有些莫测,而后说:“没什么。是我理解错了。早点睡吧,快十二点了,别拖得太晚。”“哦……晚安。”若以往常的我的智商,没什么也就没什么了。但现在的我,在学霸氛围的耳濡目染里,变得稍微警敏了一点。洗漱过后,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想着卓文扬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又滑开了手机。我在搜索引擎里随意输入“o型血”和“ab型”的关键词,即时就跳出来一大堆相关资讯。前几条里就有一行“为什么说o型血跟任何血型都生不出ab型的孩子”。答案来得太快,太直接,太轻易。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像毫无防御地被一拳狠狠打在脸上一样。我僵硬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天没能动弹。因为我全身都麻木了,没有知觉。血液像是急速地从四肢百骸抽离,但又不知道究竟流向了什么地方,只剩下一片没有温度的空白。我算是生动地理解了“如坠冰窟”这个词。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连亲生的都不是。为什么会这样?是我记错了吗?还是这科普有什么地方写错了?这是玩笑吗?还是恶作剧?还是别的什么?我又重新输入了一遍“o型血真的生不出ab型的孩子吗”,然后在那一堆跳出来的链接里不停点击,飞快浏览。答案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弄错,也不是玩笑,更不是恶作剧。我混乱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了。我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人生规划靠着我爸给的钱,我无忧无虑地当了一阵子二世祖。我不是他亲生的,那他还能受得了让我这样当个二世祖吗?说真的,以往我的种种的随心所欲,有恃无恐,都不过是仗着我是他儿子罢了。而我其实甚至不是他亲生儿子。那只要他完全厌烦我了,他就随时可以不管我。他年纪也不算太大,觉得我这个小号彻底养废了,随时能再养一个,那我到时候怎么办?我就玩完了吧?连家都没有了吧?我直挺挺地,万念俱灰地,死人一般地躺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冲出卧室。我也不管这时候到底已经几点,就去敲响了卓文扬的房门。门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说着该早睡的卓文扬,此刻却还醒着,脸上也没有丝毫睡意,一副在等着什么的样子。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你知道了?”“……”我突然全身无力,颓然坐到椅子上:“你会告诉别人吗?”他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嗯……”即使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意义,我也会想给自己尽量多保留一点尊严。抱着头,发了会儿呆,我问:“你觉得,我爸知道吗?”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想了想:“这不好说,都有可能。”我努力要从往事里回忆出一些蛛丝马迹,而此刻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什么也理不清。我在这种困境里,突然萌发出一股怒意:“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不会从小看我不顺眼!”卓文扬却说:“往好处想,即使他知道这一点,那他也还是一直供养着你,不是吗?”我笑了:“哟,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卓文扬冷静地说:“这是表示,他对你有感情。”“他要是对我有感情,”我忍不住讥讽道,“那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吧?”“你爸过去当然做得不好,但他也大可以做得更差,而他并没有。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替别人养几十年儿子,又不说穿的。如果真的不想要你,那在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完全有机会摆脱你,不是吗?你那时还小,正常抚养权会在母亲手里的。”我“哈”了一声:“那当然是因为我妈根本不想要我,他只能委曲求全接下这个盘啊。”卓文扬摇摇头:“不是的,如果双方都不想要抚养权,那通常情况下还是会判归女方抚养。除非双方经济条件差距过大,但这情况显然不存在。所以是他主动争取,要求留下了你。”“这你们读书人就不懂了,”我笑道,“这属于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双方都不想要,那不是看法律条款,是看谁不想要的意愿更强烈,看谁更不讲理。我妈脾气比他大,个性比他泼,他闹不过呗。他那么要面子,抹不下脸,闹得过谁啊?这世界就是按闹分配的。闹不赢,那就得认栽。就是这么回事而已。你懂吗?”这样公式化地探讨梳理,于我却是可悲又疼痛。“他要是心甘情愿留下我,他要是‘主动争取’我,他能是那种态度?搞笑吗?我告诉你吧,我们这父子关系,只有三个字能形容,就是‘不得已’!”卓文扬看着我,说:“我觉得你们之间是有羁绊在的……”我打断了他:“别了吧,我不及你聪明,但我绝对比你更了解我爸。他如果想要我,那绝对不会是这样。他就是不想要我,又不能不要,才造就了今天的我。他不过就是维持体面罢了。”卓文扬又说:“其实,从逻辑上来讲,光是为了维持体面的话,这动机不足以……”我提高了声音:“能停止一次你的逻辑推理吗?逻辑大师!”卓文扬闭上了嘴。我控制不住自己满腹的讥讽:“对,你博学多才,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但这世界上有些我知道的事,也是你所不知道的。”“……”“你爸和你妈都那么爱你,你又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你懂什么啊?你靠什么来懂啊?凭想象?凭书上的知识?没挨过饿的人对着书能想象得出挨饿的滋味吗?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吧?这种事上,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教我啊?”“……”“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丢到这个破地方吗?他就是觉得我没救了,又大了,不能再用‘还是个孩子’来当借口,那就只能流放劳改呗。最近大概觉得我好像又没那么无可救药吧,所以来验收看看成果如何。”“……”我越说越想笑,却又不出来,直憋得满面通红:“一旦他不需要我来维持体面,或者断定我只会破坏他的体面,那我就得滚了,他不会再容得下我了,我也不会有家了。你懂吗?”卓文扬保持着沉默,直到我结束了我的感言,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你说得对,有些事,我没有那么了解,我也不如你有发言权。”“……”“但我之所以想跟你辩论,不是为了输赢,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没有家的。”“……”“你把我爸这里,称为‘这个破地方’。我理解你不喜欢这里的原因。但于我来说,我喜欢这个地方,我也觉得它很好。只要你愿意,这里可以是你的家。”“……”我突然像泄了气的河豚一样,软弱地瘪了下来。我自己心里也明白。我的剑拔弩张,夹枪带棍,只不过无能狂怒而已。而不管我怎么情绪失控,怎么阴阳怪气,怎么胡乱迁怒,卓文扬都保持着他对我的耐心与温和。我又有了那种又酸又软的感觉,好像心脏被腌渍过一样。我想到我那时候还同情柯洛,心疼于他不能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柯洛至少找到了,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我想起年幼的我向我爸苦苦索取父爱而不可得,却不知道他根本不是我该索取的人,又怎么能给我我想要的呢。我突然有点想流眼泪,但我忍住了,只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你们都有爸爸呢?”卓文扬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没有只言片语,我却能感觉得到他小心翼翼的同情和安慰,这让我泄掉了最后一口强撑着的硬气。我无力地将额头顶在他的胸口,在这能不被看到的角度,让眼泪从我眼角不争气地涌出来。他不做声,而后把另一只手也轻轻搭在我的肩头。这是我所得到的,来自他的,次日我起来,感觉有点睁不开眼,去洗手间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脸肿得好像被打过一样。至此我的心情是完全的挫败。昨晚虽然盘算着低头掉泪就不会被发现,然而很快就把卓文扬的衬衫弄湿了。也算是失败的自欺欺人吧。好在卓文扬也并没有说什么,只默默让我把眼泪鼻涕都糊在他的衣服上。并且在我临走拿纸巾糊脸,不小心吹出一个大鼻涕泡的时候,还维持了礼貌的若无其事。我去厨房打开冰箱,找了点冰块,用毛巾包一包,给自己的肿眼泡冷敷。幸而其他人都出门了,家里就剩我一个在,并不需要向人解释我的惨状。我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冰毛巾,发着呆。以往在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时候,以为我的生活够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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