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留笑道:&ldo;我没叫你树叶呀,你自找的,怎能抱怨我?&rdo;
定儿搔搔头,埋怨道:&ldo;呸,呸,呸,我看见你吃,以为很好吃,谁晓得树叶这么难吃的。&rdo;
王婆留对定儿说:&ldo;咱们明天早点排队,也许打到粥吧。&rdo;
定儿摇头道:&ldo;不,早点排队也不见得一定能打到粥,如果五毛和一条虫他们来搞局,其他人只能让路回避,谁也不敢招惹他们,谁敢跟他们抢粥水,他们就打人。你若不让着他们,小心打折你的腿。&rdo;
&ldo;五毛是谁呀?一条虫又是怎样的人?&rdo;王婆留对定儿的话很感兴趣。
&ldo;你是新来的,不知好歹。&rdo;定儿说,&ldo;五毛是这大佛寺附近小乞丐的头头,管着这方圆十里地几十个小乞丐,大家都听他的,叫他做团头;一条虫是小偷儿,手下也有几个同伙。因为他偷窃的本领实在不怎样,所以大家叫他一条虫,嘲笑他连条虫也不如。一条虫掏摸到东西的时候,大鱼大肉,花天酒地。没掏摸到东西的时候,只好到大佛寺里混口粥吃。你别小看一条虫的偷窃本领不济,可欺负我们小乞丐的本事却很高。&rdo;
说话间,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窜来大佛寺山门廊下。这几个年纪跟王婆留差不多,但身体比王婆留强壮。定儿拉了一把王婆留的衣袖,指指走在前头一个孩子小声说:&ldo;他就是一条虫。&rdo;
只听见一条虫一边走路,一边唠切道:&ldo;妈的,晦气,晦气,什么又没捞到手,为什么别人吃肉我吃粥。&rdo;
一条虫昂首阔步踏入大佛寺山门走廊,指着几个小乞丐大咧咧的挥手喝道:&ldo;滚开,滚开,那是大爷的床位。&rdo;那几个小乞丐似乎晓得一条虫厉害,闻言若惊弓之鸟,纷纷躲闪,让出一块空地给一条虫。一条虫占了个位子,正要打地铺歇息,看见王婆留的脸孔有些生分,便扬头对王婆留问道:&ldo;你是新来的。&rdo;
王婆留眼见一条虫凶巴巴地对他吆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缩头弯腰,退了几步,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复道:&ldo;是的,这位大哥,您好,我昨天才到这里。&rdo;
一条虫哼了一声,大摇大摆走到王婆留近前,伸出巴掌道:&ldo;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这儿规矩吗?&rdo;
&ldo;我叫王婆留。&rdo;王婆留缩着脑袋小心问道,&ldo;这儿有什么规矩?还有大哥的名字,怎样称呼,你真叫一条虫吗,请你告诉我吧。&rdo;
一条虫听见王婆留叫他的外号,勃然大怒,扬手对准王婆留脸庞就是一巴掌,大吼道:&ldo;你找死,你敢叫大爷一条虫。&rdo;
王婆留中掌踉跄后退,一跤跌坐在地。他摸摸火辣辣疼痛的脸蛋儿,满肚委屈地向一条虫叫苦道:&ldo;大哥,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家都说你是一条虫,我以为你叫一条虫。&rdo;
&ldo;这个……&rdo;一条虫搔头挠耳,无言以对。他原本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自小流落街头,当然也没有名字。打从开始记事起,就听到别人叫他做一条虫。这个大号源于他当年加入本地一个盗贼团的时候,因为初入行时胆小怕事,经验不足,曾经有一段时间没偷到任何东西,结果被同道们看不起,赠与这个大号。但现在一条虫偷盗本事已今非昔比,拥有相当高的功力,这个外号已经过时了,该换个响亮的称谓了。于是一条虫竖起拇指,摁着自己的鼻子道:&ldo;我,我如今是老大,快叫我老大。&rdo;
王婆留顺着一条虫的意思,尴尬地叫了一声:&ldo;老大。&rdo;
一条虫乐滋滋点点头,又道:&ldo;很好,认得我是老大,就要守规矩向老大进贡了。你有钱吗,赶紧孝敬老子几十文铜钱作见面礼,老子就便宜你乖孙,免你捱打。&rdo;
王婆留闻言不由自主地伸手按着裤兜中几十文铜钱,紧急回避,生怕一条虫把他仅有的一点财产掠去。
站在旁边的定儿拉拉王婆留的衣角,小声劝道:&ldo;你有钱吗?给他吧,你不给,他会打断你的腿。&rdo;
一条虫眼见王婆留紧紧捂着裤兜,不禁眉开眼笑,寻思道:&ldo;这家伙这么紧张干吗,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看来我转运了,终于可以捞一把。&rdo;当时,箕张十指,猛向王婆留扑过来。
王婆留惊叫一声,抱头鼠窜。没跑出几步,便给一条虫摁倒在地,把他裤兜里的铜钱尽行搜去。
&ldo;妈的,才只有这区区几十文铜板!犯得着这么紧张嘛,还不够老子买一只叫化鸡哩。&rdo;一条虫抢到铜钱,踢了王婆留一脚,心满意足地退到一旁。
王婆留挣扎着从地里爬起来,他只能对一条虫怒目以视,敢怒而不敢言。
一条虫叉腰对王婆留喝道:&ldo;你瞪着我干吗?有本事过来打我,打赢我,我把钱还给你。怎么样,有胆子就放马过来。&rdo;
王婆留把一条虫估了又估,对手牛高马大,又有两个阻随时出手相助的同伙。向这三个恶棍挑战,他赢的概率差不多象被雷辟。唉,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一刻,王婆留混沌的脑子忽然间澄明清晰起来,他终于明白一个他从来不敢想象的道理,原来使用暴力可以生存,可以活得更好。
一条虫眼见王婆留没有反抗,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恩赐的语气对王婆留说:&ldo;我们正缺人手,你,加入我们吧。只要你肯跟我跑,银子大大的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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