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袋里鼓鼓囊囊一团,是被撕成碎片,牢牢塞好的化验单。 足足一个世纪过去,程容才支撑脑袋,勉强抬眼,扯出僵硬扭曲,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金主爸爸arshra、kennydeqi、醉里的玉佩支持,爱你们么么哒!也感谢朋友们的收藏评论海星支持~ 狭长空旷的走廊里,程容一个人孤零零坐着。 背后三只巨大的皮箱,堆砌的像几座小山,衬的他愈发瘦小单薄,像崇山峻岭里的一棵草,淹没在浩荡碧波间。 他愣愣挡住推开一半的门,恍惚看向门口。 庄炳仁穿着周柏的外套,戴着周柏的帽子,围巾在脖子上团团缠绕,额头蒸到冒汗。 程容自己冻到发僵,冷到后来升起滚烫的热,热气从脚底蒸到头顶,整个人像煮沸的开水壶,咕咚咚弹开头皮冒白烟。 他在外面坐着的时候,想了无数种应对方式。 脑子里盘旋环绕“打一架”的念头,大门打开前,他还在模拟一拳挥过,冲庄炳仁鼻子轰去,打的他鼻血狂流,哎呦哎呦躺地上叫唤。 可是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当机似的卡了半天,只憋出“嗨”一声气音。 视线从庄炳仁身上抽开,慢慢挪到周柏脸上。 脑中神经一跳,程容像被打针鸡血,腾一下站起,口唇抖动,前言不搭后语:“那……那个……我……我回来了,东西,带了东西。” 他猛然收走眼神,整个人变成旋转的陀螺,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咔咔拧密码锁,哆嗦手指拧不开皮箱,情急间脚踩拉杆,狠狠向上一拽。 皮箱拉锁几乎被扯掉一半,几个滚圆的东西逃脱束缚,咕噜噜往楼下滚,有一个是玻璃制品,沿梯子向下铿锵,砰一声撞成碎渣。 ……散落在楼梯上的,是很多包装精美的礼物。 从球鞋到游戏机,从玻璃樽到和田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本该是兴高采烈、久别重逢的场面,只是程容蹭脏了衣裤,手肘在地上擦出血痕,脸上冷汗混着泥土,半张脸斑驳一片。 楼梯上散落大大小小的东西,碎的碎散的散,走廊好像成了个跳蚤市场,程容是那个被掀翻摊位的摊主,手足无措流汗,想在沙子里挖坑埋住自己,却发现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面。 程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明明坐在外面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可是亲眼看到两人出来,巨大冲击力像炮弹,波浪把理智炸的四分五裂,他调用巨大的意志力,才悄悄挪动手臂,横搭在小腹上。 小东西别怕…… 容哥哥会保护你。 明明这小胚胎连个人形都没有,程容仍觉得它听懂了。小腹慢慢聚起暖意,热气从丹田升起,沿四肢百骸流动,僵冷的指尖微微一动。 一条大浴巾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搭在身上。 周柏不知从哪找来浴巾,把程容裹好,又在后者胸前系了个扣:“我下去送他,你先回去,我一会回来,有话和你讲。” 周柏带庄炳仁下楼,快到拐角的时候,程容扶着栏杆,骤然扬声:“喝、喝茶再走?” 两人讶异的目光像两根钢针,透过太阳穴扎进脑干。程容自欺欺人、混沌游离的大脑终于清醒,他茫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拳,砰一声甩上大门。 只强硬那么一瞬,进屋后他两腿发软,迷迷糊糊靠着门,抬头看到凌乱的沙发,和甩在地上的纸巾。 空气中仿佛有腥膻的味道,呕意从胃部向上涌,程容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趴在地上干呕,也只呕出几口酸水。 食道被灼的热烫火辣,肚里的小胚胎也感到不满,散发阵阵寒意,程容扶着把手起身,踉跄往厨房走,烧水想给自己泡面。 他在做饭上毫无天分,泡面是迄今为止少有的、不会出错的食物,他出差时和同事说想歇着,其实经常离开大部队,偷偷出去逛街,老鼠搬家似的拖着箱子,一趟趟向酒店运货。本来以为出差吃泡面,回来就可以停了,现在看来……还要继续吃下去。 最近好像很流行送生日礼物,从一岁送到现在,算作未在恋人身边的“陪伴礼”,程容绞尽脑汁思考,也不知周柏最喜欢什么,只能看到什么买什么,一个箱子塞不下,又从景点买了两个,才勉强把礼物都运回来。 一会还得出去,把玻璃碎片收拾起来,看能不能黏回原状,那个花了一个月工资,碎了太可惜了。 好像还有几个小瓷器,刚刚没仔细观察,不知道是不是掉下去了。那几个也挑了很久,后来导游大巴要回程,他风风火火赶回去,上车后肚子痉挛,忍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肚里有个娇贵的、需要照料的小东西。 脚背蹿起一阵疼痛,程容啊一声甩手,热水壶向外飞出,摔开一地的水。 刚刚心不在焉泡面,热水漫过纸桶也不知道,直到脚背烫掉层皮,才骤然将他唤醒。 ……乱套了。 都乱套了。 一切都乱了。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不是无所谓吗? 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在一起? 当时为了他,周柏拒绝过庄炳仁那么多次,那两人间的关系,怎么还没斩断? 他们要住在一起吗? 他们要结婚吗? 他们会领养小孩吗? 不对……连他都做过这个手术,说不定有一天,周柏或庄炳仁也会去做。 他们会有自己的小孩吗? 小孩有那两人的基因、那两人的相貌,会甜甜的呼唤爸爸,会一点点长大,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而这些……都将与他程容无关。 门口传来咔一声响,周柏关上大门,低头换衣服换鞋,把外套搭上椅背。 周柏表现的那么正常自然,和平时回家的状态分毫不差,好像刚刚给庄炳仁整理帽子,送对方下楼的人,根本不是他。 平静的……甚至没有开口解释。 程容呆呆坐在椅子上,看周柏取医药箱过来,半蹲在地,把他的脚挪上自己膝盖。 “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 “刚刚……刚刚的事。”” “如你所见”,周柏摊平药膏,小心涂上程容脚面。涂好后他仔细观察创口,平淡抬头,“我们在一起了。” 冰凉药膏蛰上嫩肉,本该痛的撕心裂肺,程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抖动嘴唇,喃喃发音:“那我和他……公平竞争,可不可以?” “你说什么?” 周柏手下一顿,皱眉重新抬头。 他说出这样的话,只为让程容知难而退,没想到程容……这么执着。 这还是当初那个说走就走的程容吗? 这还是当初那个,根本不愿承认他存在的程容吗? 这还是当初那个,因为不喜欢他选的房子,一句话就让他搬家的程容吗? “这段时间别穿皮鞋,走路小心点”,周柏再说不出狠话,但也没接程容的话,“附近新开了炖汤馆,你饿了叫外卖,我先去上班了。” 他的背影像一阵风,逃难似的离开,大门发出砰一声响,屋里恢复一片静寂。 程容沉默坐着,直到临近中午,才拖着不便的腿脚起身,拿扫帚拖把出去,一瘸一拐的支撑身体,慢慢清理楼梯间。 木白白最爱干净了,一点灰尘都不喜欢。 把他的楼梯间折腾成这样,会更被他讨厌。 他已经输了庄炳仁那么多,再不勉强找补一些,更是没有胜算。 程容的脑袋塞满糨糊,晕晕乎乎打着转,它只知指挥身体机械动作,不知如何自我运转,理清眼前的现实。 周柏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吗? 不可能。 他不相信。 肚里的这个胚胎,也许烧化了他的理智,把还能破水的他拉回名为周柏的深海,捂住他的口鼻,在他脚上绑块巨石,让他再也浮不出去。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程容靠在扶手边,慢慢抹了把汗,把手机提到耳边,有气无力开口:“哎……” 程秋的声音从听筒冒出,像个巨大的火团,险些烧穿程容耳膜:“程容,足足一个月不去上班,连个假都不请,你翅膀长啊?” 程容只觉思绪慢了半拍,艰难搜索半天话语,才算拼凑成句:“姐……对不起,我最近忙忘了。” “你忙什么了?”,程秋冷笑一声,咬牙切齿斥责,“忙着给他人做嫁衣?” “嗯?” “嗯什么嗯,说你说错了吗?我最近忙没来得及管你,前几天三助来送文件,我才逮住她问清楚。我问你,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给诺天控股当中介?” 诺天控股是周柏所在的公司,程容向来忌惮她姐,见她姐像老鼠见了猫,平时的小事都不敢说实话,更别提这种大事:“没……没有。” “程容,你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里面装的都是豆浆?”,程秋懒得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只把话筒贴近嘴唇,“母亲这边的集团也要开展企业金融业务,牌照都注册好了,选址也选好了,该挖的人也挖的差不多,正准备加入市场拼杀,你敢说你不知道?当时你说想去s市发展,我把南方所有企业家平台的资源,瞒着他们都给你了,咱们都是兄弟姐妹,我不想让你像一张白纸,也想让你历练历练。你知道那些关系,是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维系成现在这样?你哥忙了这么多年,爬到现在的位置,总该可以了吧?可还不是天天想尽办法攒局,请人喝酒自己还得陪酒,喝进医院都不敢停。” 程容眼圈红了,只觉后背撑不起身体,摇摇欲坠往地上滑:“姐……对不起。” “男子汉大丈夫,别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瞧你那点出息,林妹妹都比你坚强”,程秋火上心头,没有哄人的心情,“你告诉我,你和诺天控股是什么关系?他们和你谈渠道费了?分你多少利润?” 程容当然不敢告诉程秋,利润就是要求和周柏合住三个月,他支吾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 程秋沉默片刻,拍案而起:“程容你小子疯了吧?皮痒找抽了吧?渠道费不谈,打包价也不谈,每笔都是上亿的单子,你就拱手让人?我给你的那些,可不是借壳圈钱的破烂,那都是实打实有利润的公司,在各行业名号响当当的,光投资过会都要三个月!这个行业,时间就是金钱,你谈下一家公司,别人还想谈这家,就要多付千百倍的精力!你倒好啊,通通为他人做嫁衣裳,还连分成都不谈,我是让你过来历练,不是让你来做慈善!” 程秋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通,怕控制不住情绪,急急就要收线:“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自己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你和这诺天控股,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筒传来嘟嘟忙音,手机咔一声,被狠狠挂断了。 姐姐生气了。 她早晚会发现,自己和周柏的关系。 如果追查下去,发现自己做了这样的手术……后果不堪设想。 要加快速度,还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姐姐插手阻止之前,尽快帮木白白完成业绩,拿到股份,到时候木已成舟,姐姐也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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