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仪式之后，向暖和周凛的心情都跌入了谷底，这是向暖第一次面对一个如此年轻而又鲜活的生命逝去，回医院的途中，向暖趴在周凛的怀里又哭了一场，周凛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复盘自己这次的指挥作战有没有问题，一次又一次地后悔如果余皓没有参加这次作战是不是就会平安无事，一次又一次地想象如果没有余皓他自己是否还会平安无事地归来。

同样在幻想的还有余皖，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在余皖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哥哥的离开，可是，面对已经完全崩溃的母亲她却要努力扮演坚强，母亲梁慧已经被亲友搀扶着上了车，余途远也迈着沉重的步伐紧随其后，直到将所有人都送走后，余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完全崩溃。

漫天飞雪中，余皖的泪肆意着，这一次，哭泣终于不再是静音状态，这是余皓离开后余皖的第二次嚎啕大哭，第一次是在手术室外趴在余皓的身上，这一次是怀抱着余皓的骨灰，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大地上，余皖的心里一片凄凉，这个世界上的至亲又少了一个，余皓在她心里是一个阳光又耐心的哥哥，从小到大总是将她护在身后，无论什么事余皓都能帮她轻而易举地解决，可是，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得不到上天的善待？贺昀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余皖的身后，为她遮去飘落的雪花，贺昀想要出声安慰，可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此时此刻，只有让余皖自己去消化这份悲伤。

雪慢慢落下，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余皖静静地站在漫天的飞雪中，良久，一动不动，贺昀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里揪痛着，他伸手揽住余皖的肩膀，“走吧。”

风雪拂过余皖全是眼泪的面庞，仿佛刀子般划过，余皖的心痛到极致反而对脸上的疼痛已经不敏感，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场大雪送了余皓最后一程。

同样看着天空发呆的还有周凛，他被送回医院后，漫天飞舞的雪花扑簌簌地落在他的面前，向暖正要推他进住院大楼，周凛却开了口，“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向暖自然不会将周凛一个人留在雪地里，她走到周凛的面前蹲下，抬眸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此时带着她看不透的哀伤，向暖伸手握住周凛的大掌，声音轻柔，“还在想余皓吗？”

周凛喉结滚了滚，风雪中他想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可是看着向暖那张已经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脸终是心里不忍，忽然想起余皓最后的那句话，照顾好向暖，他薄唇微启，声音在飞雪中显得更加寂寥和悠远，“我们回去吧。”

向暖将周凛推回病房，躺在病床上，周凛仍旧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的飞雪，这是老天在送余皓吧，向暖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周凛的面前，周凛接过水杯，向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帮周凛掖了掖被角，周凛没有喝水，而是随手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向暖看得出周凛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心里一定有事。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向暖轻轻握着周凛的手，温暖宽厚的掌心依旧给她一种安全感和幸福感。

周凛用左手轻轻揉了揉向暖的脑袋，小丫头跟着他跑了半上午应该累了吧，“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这是周凛难得的要求，向暖也有些疲倦，干脆脱下外衣和周凛一起躺在病床上，周凛的左手轻轻揽着向暖的肩膀，侧眸看着向暖楚楚动人的目光喉咙突然有些发紧，他深呼吸，终于开了口，“小暖，你知道吗？余皓是为了掩护我而牺牲的……”

听着周凛完整还原着当时的情景，向暖握着周凛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原来余皓根本不用冲到前线，原来余皓根本不用去掩护周凛，原来余皓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周凛的无恙！

向暖不由得落下眼泪，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余皓竟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保全了周凛！

她的眼泪纷纷落下，“为什么，余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喜欢你。”

周凛艰难地开口，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亲口帮余皓说出对向暖的喜欢，“余皓生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照顾好你……”

向暖简直无法相信一直以来温润如玉的余皓，一直以来在工作中和她配合得当的余皓竟然会喜欢她！

向暖摇摇头，眼泪划过脸庞，眼睛直直地看着周凛，眼神中透露着震惊和不可思议，一开口，声音颤抖得很是厉害，“不可能！

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啊……”

周凛心疼地轻轻拍着向暖的肩膀，心里痛得发胀，“暖宝乖，不哭了，余皓真的是喜欢你的，可能他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但是我知道，这是男人对男人的了解……”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从来都没有让我觉察到，为什么？”

向暖不住地哽咽着，“他好傻......”

周凛看不得向暖这副伤心的样子，不住得在她耳边轻哄，“余皓一定不想看着你这么难过，乖，不哭了。”

许久，向暖终于停住了哽咽，直到现在她才有些后知后觉，为什么每次工作中余皓都会默默分担着夜班的工作，为什么每次她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时恰好余皓都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每次任务都那么巧合得是他们俩去完成，原来，这些都是余皓悄悄守护在她身边的方式！

周凛就算心里再不愿承认他也要坦然面对，“小暖，你知道吗，也许余皓觉得他的离开会比我的离开让你更好接受，所以他才在执行任务中为我挡了那几枪……”

向暖的心像是被万箭穿过，她紧紧地抓着周凛的衣角，蜷缩在他的怀里默默流着眼泪，无声无息，整个病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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