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嘉珲召集了涅剌古部所有战士们,沉痛地把实情告诉他们,并坦白他的心情。
「……我很惭愧,身为酋长却如此无法自制,但以我现在的心情,如果我再继续领着你们打下去,只会带领你们踏上死路而已,所以我决定辞去酋长之位,让苏勒来接替我……」当关外塞北漫下第一场大雪时,汴京的人们也才刚套上冬袄,街道上来回奔驰着戴运蔬菜果实的马车,以供应京城里的人们收藏过冬。
再不久便是立冬,然后是腊八,跟着是交年、过年……
琥珀依然住在西厢房,足不出西院落半步,外面的节庆热闹与她毫无关系,她只专心待产,同时忙着整理一些对涅剌古部族人有用的资料,譬如他们也可以种亚麻卖到南方来,或者塞北有什么珍贵的皮毛、药材和特产是南方会以高价收购的,价格如何等等。
这些资料她会连同孩子一起交给嘉珲派来的人带回去,希望能够帮上族人更多点忙。
放下毛笔,她撑住腰伸了一下身子,春香立刻过来扶她到床上。
「小姐,整理好了?」
「差不多了,」琥珀捶着腰,最近侧腰特别酸,她有预感,应该就是这两天了。「晚一些时记得请大爷明儿找位卖皮毛的来一下。」
「卖皮毛的?」春香愣了愣。「找那干嘛?小姐要买皮毛吗?」
「我买皮毛干嘛?」琥珀嗔道。「我是要问问他们皮毛的价格如何?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直接和塞北那边交易,这可省得一笔中间商的剥削。」
「哦!」见琥珀捶个不停,春香便要她躺下。「还是我来帮你捶吧!小姐。」
琥珀小心翼翼地侧躺下,边喃喃自语道:「这回比上回酸痛百倍不只,应该是个男的吧?」
「小姐想要个儿子?」
「那当然,我已经有个女儿了呀!」
「可是,小姐,」春香迟疑了下。「等孩子的爹派人来把孩子抱走,您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不是吗?」
琥珀维持了好一会儿的缄默,然后才幽幽低语道:「我可以想象啊!只要记得他爹的样子,我就可以想象儿子的模样了。」
「小姐,您这样惦着孩子的爹,他却没想到要设法来接您回去,这不是很不公平吗?」旁人忍不住要为她打抱不平一下。
「我说过,那是不可能的事,」当事人反倒很能了解,并接受这个事实。「无论他怎么做,背后都缀着整个女真族的安危,他不能不顾,若是他真不顾,我反倒会觉得他太无情,拿整个女真族的安危来换我一个,我更过意不去。」何况她又这么丑陋,更不值得为她做这么划不来的生意。
不甘心地噘了半天嘴,春香才不情不愿地咕哝,「那小姐真要嫁给大爷吗?」
琥珀没有回答她,好似已经睡着了。
「好吧!就算小姐不得不嫁,可是这会儿也不会是正室夫人了,因为老夫人反对,说再嫁的女人没资格顶上那个位置,所以……」春香扁着脸哼了哼。「小姐最多只能作妾夫人,这样小姐也甘心吗?」
琥珀还是没吭声。
「而且啊!您也知道,大爷对侍妾们都好残忍的,前些日子四姨娘还被大爷一脚踢掉了肚子里的胎儿呢!」
「春香。」琥珀终于开口了。
「是,小姐?」
「卖皮毛的最好让他晚两天再过来。」说的却与春香的话连边也搭不上。
「为什么?」
「因为我要生了。」
「……耶?!!!」
角抵在宋京是非常盛行的武技,宫中还特别将膂力过人的强手组成一支队伍,叫做内等子。
内等子平时为宫廷宴会和宴请使臣时作角抵表演,并展示剑棒技艺;皇帝外出时,内等子则在御前担任警卫;宫内每旬也都有内等子的检阅格斗,表现特别突出的,皇帝亦会给予赐赏。
新任的角抵十将(类似教练)大鹰便是皇帝特别赏识的角抵高手,他是由另一位十将在瓦子(市集)里挖掘出来的好手,据说他未曾有过败绩,加入内等子之后也没有任何人能制伏他,甚至连沙场武将都敌他不过,每回看他表演俐落的角抵技艺,皇帝最是龙心大悦,最后还让他跳级升上十将。
虽然他脸上的疤痕很可怕,但当皇帝一得知那疤痕是野熊的爪痕,而且那只野熊最后也被他打死了,皇帝不但不嫌恶,更是钦佩万分,自此而后,除了后宫之外,皇帝时时刻刻都让他跟随在身边,俨然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不少心思灵巧的官爷们已经懂得要巴结他了。
「大鹰。」
「卑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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