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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从容道:&ldo;你这黑熊,又做什么傻态,把话说清楚了!&rdo;

他浑身上下如同黑炭一般,只獠牙泛着森然白光,哆嗦着说道:&ldo;会会会……&rdo;

他一结巴,我都替他着急,只那獠牙上下打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就是死活念不出声儿来。

说起来,人话对他来说也是一门外语了,这第二语言他一紧张就忘词,死活发不出音,也是很为难他了。

他牙齿上下打架半晌,我几乎都怀疑他要将舌头咬下来了,才听见他大喊道:

&ldo;惠岸行者回来了!&rdo;

第30章【晚上八点更新】南海

我被那黑熊怪用一只爪子死死抓住手,往那南海紫竹林跌跌撞撞冲去。

这黑熊自打来了南海从未如此慌张过,让我一时间预感不好,问道:&ldo;怎么回事?&rdo;

那黑熊跑的毛全都炸起来,穿着粗气,急忙忙道:&ldo;菩萨,你自己看吧!&rdo;

自从惠岸走了以后,紫竹林的叶子无人来扫,那风吹着落了的叶子满地旋转,已经积攒了整整三年的落叶在林间,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我走着走着,忽然见那枯黄的叶子上沾着一个血脚印,忙追着那血脚印大步向前跑,脚印旁有稀稀疏疏的血渍一路滴过,我冲出紫竹林,一眼看见那南海莲花台上,一个巨大的白色狐狸如同坍塌的小山一般倒在池子前,雪白的毛沾满了鲜血,红尘白雪里走了一遭,如同那沾着鲜血的画布,触目惊心。

听到我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那白狐尸体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双昔日里明亮的眼睛暗淡无光,即便是连站稳都困难,他却依旧撑着身子向我踉跄走过来,猛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不成调:&ldo;徒儿犯了杀戒,来求师父……责罚。

&rdo;

那最后一个字仿佛重若千斤,他猛地支撑不住,猛的向前倒去。

惠岸?

我冲过去扶住他,却万万没想到他扑入我怀里的那一刹,猛地一大口鲜血喷出来,鲜红的血一瞬间染红了白衣,如同一道撕裂的口子一般醒目。

原来那副完好无损的样子只是化形化出来的,然而失去了力气,再也无法支撑化形的表象。

我试着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身上经脉俱断,伤的可谓是彻底。

我起初着急于找他身上的伤口给他止血,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外伤,只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若不是修为深厚,怕是早连口气都没了。

那血如注一般从惠岸七窍涌了出来,整个人显得狰狞而可怖,无异于同血池子里捞出来一样。

我活得这样久,见了多少生死,早就已经不再在意谁死谁活,那六道轮回、生老病死,在我看来无非花开花谢四季轮回一般平常无奇,只这一次不同,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徒儿,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便日日追着他跑,生怕他受了一点伤,那浑身是血的场景无异于拿刀来剜我的心。

我想给他止血,却连个伤口都找不到。

佛祖让我六根清净,七情断绝,可那一刻我想把他抱紧了,就像他还小的时候那样,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又跌下那深涧里去那样,我却似乎抓不住他,他在我怀里如同不断流逝的沙,仿佛就从我衣服的缝隙里就此陷了下去,捧也捧不住,攥也攥不紧,我想留住一把,却无论如何捞不起来,流逝的生命从此融入泥土,再也无法拼回受了伤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抱着他,仿佛他不是什么长大了的青年,也不是什么惹了祸的徒弟,只是昔日里那个拽着我衣角又笑又闹的孩子,站直了还不到我腰高,总是仰起脑袋来看我,一双眼睛明亮如同清潭,清澈见底,却又映着漫天星河。

这时候,龙女跑了过来,看见一地的血,吓得尖叫一声:&ldo;惠岸师兄!&rdo;

我回头冲她吼:&ldo;去天庭找那太上老君要丹药!有多少要多少,去!&rdo;

龙女原本盯着地上发呆,一眼看见我,忽然见鬼一般吓得倒退一步,哆嗦道:&ldo;可可可是,若是他不给我怎么办?&rdo;

我吼道:&ldo;那就烧了他的金殿,杀了他的道童,抢也要给我抢过来!&rdo;

龙女吓坏了,忽得眼睛一红,眼泪就珠子一样掉下来,捂住脸哭道:&ldo;你、你不是我的观音菩萨……&rdo;

我看见她哭就烦,吼道:&ldo;滚!&rdo;

龙女捂住脸,一路哭着飞一般地转身跑去:&ldo;我……我去就是了!&rdo;

看见她走了,我松了口气,看向善财:&ldo;你来‐‐&rdo;

善财陡然一惊,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仿佛我是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一样,吓得浑身发抖:&ldo;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惠岸师兄就这样了!&rdo;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眼睛里溢出眼泪来,哽咽着说:&ldo;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ldo;

我说:&ldo;你又发什么疯?去拿叶子舀莲花池的水浇在你师兄身上,留得住他的魂魄一刻是一刻……&rdo;

善财一个打滚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莲花池边儿上去舀清水,手哆嗦地几乎拿不住瓢,舀上一勺,一半也给他洒出去了。

惠岸被他自己咳出来的血呛到,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指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玩的事情一般,鲜血从他七窍不断涌出,他却仿佛不知疼一样,咳嗽着大笑起来,道:&ldo;师父你不该这般生气的……你这是……犯了嗔戒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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