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1页_春尽江南书评(格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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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问题是，我也喜欢端午老师啊……&rdo;蕙莲的嘴唇黏在牙床上，下不来了。过了一会儿，又道：&ldo;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在电影院要给你一巴掌了吧?&rdo;

吉士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似乎二十年前的疼痛依然未消：&ldo;这么说，你和我一样，都是那场聚会上的陪客。不过，我们俩的牺牲，能够成就这么一段美满的婚姻，我挨的这个耳光还算是值得的。来，咱们喝一杯!&rdo;

&ldo;这些年来，我常常会这样胡思乱想，&rdo;蕙莲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她的目光，渐渐地，就有些虚浮，&ldo;要是那天你带走的是秀蓉，留在招隐寺荷塘边小屋的那个人是我，命运会不会有点不同?比如，我会不会去美国?会不会嫁给史蒂芬?后来又嫁给该死的威廉?&rdo;

家玉觉得，他们的对话要这样延续下去，就会变得有点秽亵了，便立即打断了蕙莲的话，对吉士道：

&ldo;我倒是关心另一件事。端午那天晚上不辞而别，返回了上海。我想知道，究竟是你预先给他买好的火车票呢，还是他临时决定要走，去车站买的票?&rdo;

尽管她的话说得像绕口令一样，吉士还是马上意识到它的不同寻常。他定了定神，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ldo;这个，我还真的记不清了。&rdo;

&ldo;我要声明一下，我不觉得自己是那个晚上唯一的受益者。&rdo;家玉板着脸道，&ldo;相反，若说是受害者，倒还差不多。&rdo;

&ldo;喝酒喝酒……&rdo;吉士忙道。

&ldo;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rdo;蕙莲斜眯着眼，望着她笑，&ldo;当时，端午在给我往记事本上写地址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我就喜欢上了那双手。&rdo;

&ldo;你看，越说越不像话了吧?&rdo;吉士对蕙莲道，&ldo;你也别端午长端午短的，我们俩之间的事还没了结呢!你平白无故地打了我一巴掌，这事怎么弄?&rdo;

&ldo;今天就了结，ok?&rdo;蕙莲讪讪地笑道，&ldo;等会儿吃完了饭，我就跟你走，找个地方，把那笔账销了，阿好?&rdo;

吉士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结完账，他们三个人来到会所的院门外，等候出租车。

蕙莲看样子真的打算跟吉士走。她问吉士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活动，吉士就把脸一板，说他接下来约了几个老朋友，都是赌棍，去呼啸山庄打牌。

&ldo;不过，你就别去了。远得很。&rdo;

家玉想上厕所，就与他们匆匆道了别。

一个侍者领着她，朝院子的西侧走去。她仍然听见蕙莲在门口对吉士感慨道：

&ldo;可惜端午今天没有见上。&rdo;

其实，端午今天晚上一直都在这儿。

这可不是什么第六感觉。也不是源于他下午刮胡子时，家玉心底深处陡然掠过的一道充满疑问的死水微澜。她穿过一个被led灯管衬得绿莹莹的走廊，就在覆盖着迎春花枝的小石桥边，看见了端午。

一个身穿鼠灰色运动装的女孩，似乎正拉着端午的手，对着桥边的一扇月亮拱门指指点点。她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她的头也似乎靠在端午的肩上。而且，一看就是喝了太多的酒。

当然，端午很快也看见了家玉。他像个白痴一样地眨巴着眼睛，表情极其复杂，有些不知所措。

家玉一声不响地走到他身边，冷静地扇了他一巴掌，扭头就走。

给她带路的侍者，僵在了那里。

其实，打完这一巴掌之后，家玉本来还是可以从容地去上厕所的。当家玉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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