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却不生气,好像也被打断习惯了似的,继续道:&ldo;想要平衡,条件很多,极难达到,首先,便须得双方都势均力敌,不能有强有弱,否则强的一方必定要吞噬弱的一方,势均力敌还不行,势均力敌也有可能拼个你死我活出来,还须有一些天然的,或者人为的屏障,不可逾越,双方都投鼠忌器,双方都有顾虑,不肯开这个头……一般来说,要出现这么一个完美又漂亮的平衡结果,是种种机缘巧合构成的,也就是老天布的,若是人为,则需要步步为营,小心布局,一步算错,则全盘皆输。可是破坏掉这个局,却特别容易。&rdo;
他说着,伸手抽出其中一根筷子,另一根应声而倒,正好砸在一盘苏皮的小点心上,砸出一些细小的裂痕。
七爷笑道:&ldo;只需要像这样,抽走其中一块板子,平衡局便立刻破了。只是……为什么要抽走这块板子呢?&rdo;
大巫奇道:&ldo;你又看出什么来了?&rdo;
七爷端起茶碗,低头啜了一口,摇头笑道:&ldo;不可说,不可说。&rdo;
第六十三章前夜
一道惊雷劈开了春末夏初的夜,星月杳无形迹。
冰凉的雨水落下来,一番洗尽了人间芳菲四月天。
客栈的旧屋子的屋顶在漏水,房中只有一点如豆的灯火,一个红衣男人,正面色凝重地用手指拨动着灯花,一脸肃杀。
正是孙鼎。
忽然,窗外一缕微风吹进来,灯火微微颤动了一下,孙鼎眼神一肃,抬起眼看着自窗外进来的黑衣毒蝎,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带来的消息。
这黑衣的毒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孙鼎接过去,浏览一番,回手放在灯上点着了,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来,使得他那半张鬼脸,更加艳红可怖了些。他抬起手来,将袖子挽上去,手掌已经变成了紫色,凌空一抓,像是抓住了什么又碾成碎片一样,然后细细地捻捻手指。
毒蝎像是收到了指令,转身从窗子跳出去了。
两人就像是演出了一场无声的木偶戏。
孙鼎微微仰起头,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自语道:&ldo;薛方,你可总算是……露面了啊。&rdo;
他裹紧了自己的大氅,像个蝙蝠,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出门而去‐‐他和薛方斗了八年了,人生在世,还能有几个八年?风崖山的主人该换了,除掉了薛方,拿到琉璃甲,孙鼎相信,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挡住他的人了。
没有人再限制他从那魑魅魍魉的地方出来,虚伪的道义和门派终将会被他扫净‐‐这世上谈何正邪呢?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薛方已露出形迹,便要等着被他一网打尽了。
与此同时,那洛阳花街柳巷深处不起眼的地方,蝎子头领一身漆黑,手里把玩着一把黑白棋子,一会分开,一会混起来,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来。
周子舒一行人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等着七爷和大巫,当他们在蜀中傀儡庄乐不思蜀,不知今夕何夕是梦是醒的时候,中原武林的局势终于从紧张的一触即发,到了无法控制瞬息万变的地步。
五大家族如今早已经分崩离析,曾经的辉煌都没落在三尺黄土之下,只剩下高崇和赵敬两个人还算硕果仅存。
高崇在勾结鬼谷吊死鬼薛方除掉最后一个障碍物赵敬的时候,终于阴谋败露,一时间整个武林哗然。
忽然之间,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精确地知道每一块琉璃甲的位置,知道每个人的弱点,能轻易地从赵家庄盗取琉璃甲,能将天下英雄玩弄于鼓掌之中,骗出沈慎的琉璃甲,又监守自盗……除了山河令主高大侠,还有哪个能做到?
被耍得团团转的人们终于恍然大悟,一时间各种滋味心头涌起,简直不知是该要如何唏嘘才好。
高崇大笑身死,形似疯狂,吊死鬼薛方受伤失踪,赵敬身受重伤,琉璃甲不知所踪。
接着有传言说,华山掌门于丘烽在去沈家之前,曾经和高崇深夜密谋……于丘烽的儿子于天杰在赵家庄琉璃甲丢失的那一日,从赵家庄深夜逃出,一开始众人皆以为他是被吊死鬼杀了,可找到的那具尸体并没有头,回想起来,当时又有谁是能真正确定,死者就是于天杰呢?
这当中弯弯绕绕,还用得着说么?
邓宽已死,高小怜不知所踪,高家庄好像早有预谋一般,所有人鸟兽散,于丘烽下落不明‐‐眼下最坏的情况便是,五块琉璃甲均已经落入了恶鬼们手中。三十年前的武库即将打开,那疯魔的六合心法马上要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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