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端宁与他对视半晌,突然问:“如果我以前就告诉你这件事,你现在还能记得吗?会跟他分手吗?”慕越却被他天真的问题弄得愈加恼火。“陆端宁,”慕越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这种话你为什么会当真?就算我信你说的,婚约、未婚夫都是真的,可那又怎么样?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年纪了,你懂不懂?”陆端宁静默片刻,只说:“不懂,如果我就是当真了呢?”他因为清冷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气质出名,慕越曾经以为他变了,此刻才意识到没有。与所有人印象里的形象全然相反,他一直是那个最守规矩的小孩,只要是他认定了的道理,就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慕越了解陆端宁的脾气,却想不通他此刻在守的又是哪条规矩,能让他这么豁的出去,重信守诺到不惜赔上自己。听起来不可笑吗?“关我什么事?因为你想这么做我就要赔上自己陪你玩?不好意思啊,我不愿意。”慕越瞪着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好端端的在这里,你别当他不存在行吗?”陆端宁轻轻眨了下眼睛,原本想说他们的婚约存在时间远比齐临早得多,齐临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可慕越听到这种话肯定又要生气。他抿了抿唇,只能强调:“我们先认识的。”慕越无动于衷:“你排着队有事走开了,回来之后还想回到原来的位置,可能吗?”他清楚地看到对方微怔的神情,漆黑的眼眸随之流露出受伤。慕越有点心软,语气放缓了一些:“听从这些没必要的约定,你不觉得很无聊?再说了,你是陆端宁诶,如果你想的话,完全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谁会拒绝你?”陆端宁看着他问:“你会吗?”“你又不喜欢我。”慕越无奈地说,“小鹿,我们是朋友,童年玩伴,仅此而已了。你能分清什么是亲近,什么是喜欢吗?你刚刚亲我都不想伸舌头,算什么——”脊背“砰”的一下砸在落地窗上,脸颊被滚烫的掌心捧住。慕越只是错愕了一瞬,就让陆端宁寻到机会,挑开微张的唇舌,没有一点多余的试探,不容拒绝地深入进来。和刚才小动物舔舐般的触碰截然不同,慕越分辨得出来,这是带着情欲意味的吻。唇是凉的,舌尖却很热。暴雨天的空气是冷的,手心却不受控地变得漉湿,热意沿着相贴的地方缓慢攀升,冰凉的面颊也染上一层绯红。窗外电闪雷鸣不休,陆端宁睁开眼,看到慕越纤长的眼睫毛被闪电照亮,在雪白的脸上落下一层颤抖的阴影。唇舌分离,趁慕越还未回过神来,他搂住他纤细的腰身,极力压抑着胸腔内过载的心跳声,温驯地说:“伸了。不是不想,是我怕会吓到你。”慕越用力推开他,目光冷得吓人,近乎凶恶地落在陆端宁脸上。下一刻,他抬手,毫不留情地扇了陆端宁一耳光。力道其实并不大,声音却很清脆,让被扇的人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几秒,身后举着蜡烛循声找过来的人也怔愣住,站定在原地没有作声。夜幕是浓得像油墨一样的黑暗,有闪电在浓云间闪烁,棕榈树在闷雷声里沙沙作响。闪电直劈而下,照亮了落地窗内狭小的一角与神情各异的三个人。陆端宁似乎看出点什么,主动叫他:“越越。”慕越没应声,他一直盯着陆端宁脸上模糊的指印,眼眶不受控地发热,变得通红。少顷,他忍着颤音问:“所以呢?我还要表扬你听得懂人话是不是?”陆端宁说:“对不起。”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怕惊动慕越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我不该这样做,”他望着慕越浸水的瞳孔,“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慕越别开脸,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想哭,明明眼前的局面荒谬到难以言说。陆端宁看着他,认真解释他提婚约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合理正当一点,不是要强迫他做什么,他亲慕越也只是希望慕越能过正视他的感情,不要再避重就轻找借口,没有故意欺负他的意思……在陆端宁金尊玉贵的人生里,应该很少遇到像他这样恶劣的人,动辄对他动拳头扇耳光,挨了打非但得不到道歉,还要组织语言照顾他的情绪。“我错了,你不要哭了。”陆端宁最后说。能解释的都解释完了,他再没有别的能说的了。喜欢和真心能怎么说呢?他们既然被掏出来放置在这里,留给慕越的就只剩“要”与“不要”两个互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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