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独自呆了一会儿,心想来都来了,怎么也该去佛祖面前上柱香,拜一拜。她一路打听着,到了宝殿中,向小沙弥请了三炷香,跨进门,却在佛前又见那熟悉的身影。傅蓉微怔愣了半晌,叹息:“真是巧啊,也不知这是什么缘分?”姜煦闭眼礼拜,感觉到身侧的蒲团上跪了旁人,没在意,但那人一跪不起,大有一直挨着他的意思,他才不悦的瞥去一眼。瞧见了傅蓉微近在咫尺的侧脸。姜煦也愣住了。傅蓉微正抬头望着金佛,目光中没有虔诚,空洞得很。从侧面看,像两颗剔透的琉璃珠子。姜煦开口:“你,是来拜佛的?”当真是巧合了,他竟全然不知情。傅蓉微说:“到寺中小住一段时日,家中母亲病了,需我诚心礼佛祈福。”她就拿出这副了不得的“诚心”在佛前晃悠,想必她母亲的病难好了。姜煦摇了摇头,道:“不信佛也不要紧,礼敬三分,佛祖不会怪罪你的。”傅蓉微听了这话稀奇,终于转头看他:“你信佛?”姜煦点头:“信。”在佛前谈论此话难免有些不妥当,姜煦掀袍起身,朝宝殿后面做个了请的手势。傅蓉微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出门见到了一株菩提。姜煦忽然开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傅蓉微心里重重一跳,望着他的背影,惊疑不定。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也……姜煦不等她的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好像梦见到了,罪孽深重的我,最终定然不得好死。”傅蓉微刚泛起的怀疑,唰地又退了下去。她皱眉:“你怎会如此想?!”姜煦往菩提树下一坐,不肯再说话了。傅蓉微瞧他头上系着一根红色毛茸茸的发带,缠绕在发尾的地方,还缀着几颗小巧的珍珠。还是个未加冠的少年人啊……姜家的独子,从小捧在掌心疼爱的宝贝。怎可能不得好死呢?姜煦抬头望着树冠,又闭上眼,想起了当初一杯鸩酒下肚时,一生的走马观花过后,末了见到的竟是手持灼灼桃花的傅蓉微。他自尽在她生前住的猗兰宫,见到她是正常的,他从未怀疑过。他一睁眼一闭眼就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也不知在那个世界里,他的身后事是如何办的。当然,死都死了,他也不在乎。年轻的时候,他曾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尽是懦夫逃避现实的手段。临了,他自己做了一回懦夫。可凭借他那时候的身体,即使不自我了解,也撑不了太久了。十六年,他南征北战未有一颗停歇,国库供不起他,他便以战养战,一改战场上的清贵做派,养成了土匪行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身体伤上叠伤,一日一日的衰败,便请了名医随身看着,各种猛药不计后果的往身体里灌。山河不复,他不敢死。可打仗不是儿戏,主帅撑得住,将士撑不住。将士能撑住,百姓民不聊生。兖王上位之后,很有仁君风范,百姓得到他的善待,其实生活的都还不错。而大梁北迁,建国北梁,在停战的时候,辖内的百姓也能凭借他们的双手,将日子经营的很不错。他们都想过安稳的日子,没有人愿意打仗。姜煦成了朝中唯一主战之人。那群老臣们天天上折子参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恨不能他赶紧收拾收拾去世,好还北梁一个盛世太平。他偏不。小皇帝很难做。他的娘亲死在馠都不肯回头,他是被人赶下皇位的,逃命到了北边。撇开其中的个人恩怨不谈,出于对大梁国祚的没落,皇帝也忍不下这口气。他也想回家。但他是皇帝,他要顾念他的臣民百姓。所以恶人姜煦来做。是姜煦,一力主战不肯停歇。是姜煦,当庭顶撞,不敬皇上居功自傲。是姜煦,无视铁蹄焦土上百姓和将士们的苦难,执意南征。是他姜煦,终其半生,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姜煦曾不止一次走过战乱后的土地,瘦骨嶙峋的孩子赤着脚,手里捧着梆硬的饼子,跪在他面前磕头,请求不要再战了。他手中刀枪所指的地方,是曾经他拼死守卫的土地。而城墙上与他浴血厮杀的,是曾经他的同胞。世人诘问,兖王仁政爱民,他怎么就不能放下仇恨呢?可姜煦告诉自己,放不下。就算死后十八地狱层层受难,万劫不复,他也回不了头了。兖王的脑袋是他亲手砍下的。死到临头的兖王盯着他笑,只说了句——“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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