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授站着不动,不开口,也没有任何要让步的意思,而是向一旁的戚逐芳伸手,示意祂把东西递给自己。戚逐芳出门什么也没带,只是象征性在腰上别了两把枪。祂随便拔出一把,交给文教授,有些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做。黎星在相当后方的位置,要是直接开枪,子弹必定会先射中别人,而且已经有黑山羊密教的成员亮出武器,或者是准备使用法术了。一声枪响。文教授缓缓转腕,将枪口换了方向。刚刚那枪是对着天空开的。“我不太喜欢动武。”文教授缓缓开口,同时给后方打了个手势,示意谢远先别把原御带过来。褪去笑意之后,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类似玉石的冷硬感,狭长的眉眼中尽是寒意,“所以动手之前,最好主动出来。”这几句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戚逐芳漫不经心打断了人群中某个法师的咏唱作为威慑。祂稍微落后文教授半步。堵住巷口的只有两个人,聚集在这里黑山羊密教教徒是他们的将近十倍,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却被某股气势压制下去,多数教众居然连往前冲的勇气都没有。文教授眉间神色更冷了几分,像月光下不化的霜,“你应该还记得,我从来没有耐心。”老好人的面具之下,藏着柄利刃雪亮,格外轻薄的凶器。戚逐芳默默数到三,看见人头攒动,站在后方的某个人前进了一段距离。但这绝不是被抓包后的示弱,而是某种冲出重围的信号。他嘴中发出某个怪异的音节,随即,那些动作并不算整齐的黑山羊教徒突然动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口的方向冲去。戚逐芳侧过脸,向文教授投以询问的眼神,文教授已经直接开了枪。和方才出声时相比,他注意到文教授的心情更差了,有几枪甚至没有打中要害。那些中枪的黑山羊教徒没有倒下,而是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为那些正要突出重围的同伴充当沙包。巷子虽然不太宽阔,却也能容纳五六个人同时并排走,在对手不惧生死,一股脑朝前冲的情况下,两个人确实没办法完全将其堵死。猝不及防,文教授被某个黑袍使劲撞了一下,身形有些晃,险些没站稳。戚逐芳伸手去扶。“需要包扎吗?”文教授被刚刚的□□徒刺伤,那个□□徒在走出几步后也突然倒下,血从他身上的弹孔里涌出来,汨汨流成一滩。“没事。”文教授站稳了些,“走左边。”黎星朝左边逃了,但多半逃不远,因为危沂风还在巷子外面守株待兔。刚刚转身,祂便听到枪响,文教授神色愈冷,脚步甚至比之前过来堵人的时候更快。戚逐芳跟在他后面,感应着那道突然弱了不少的气息,盯着文教授若有所思。“我背上可没有伤口啊。”文教授对祂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有些慢的,带着三分笑的语气,好像受伤没造成任何影响。枪口还是热的,危沂风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处理那些试图逃逸的其它邪教徒。原御处于某种忐忑又茫然的状态,即希望黎星是倒下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又希望他仍然活蹦乱跳,谢远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文教授知道危沂风枪法有多准,也清楚对方是认出了人才会刻意留手。心情更加微妙。黎星如果在危沂风枪下死掉,那就活该死掉,而不是说要用这种近似于让的形式。想到此处,他低头,淡淡看了眼掌心用来寻物的罗盘。罗盘上看不见的指针晃了晃,循着气息的指引,清楚指向某个地方。“分开行动吧,他了受伤,跑不了太远。”文教授也不管危沂风的反应,直接朝右边走去。作为一个密教首领,黎星的表现其实还不错,甚至某些地方可圈可点。可惜这次带队的不是秦达意,而是对曾经的学生有一定了解,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文教授。——毕竟就秦达意那个运气,怕光是找人就要花不少时间了。戚逐芳跟上他,危沂风抱着枪,也按照直觉随便选了个方向。犹豫片刻,谢远还是低声又迅速地解释完原因,对该由自己照顾的学弟说了个声抱歉。原御能够理解,不用谢远多解释,主动朝戚逐芳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他心脏跳得很快,某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呼之欲出。仍在原地的谢远愣了愣,随即匆匆跟上导师的脚步,试图追上他。危沂风没有走太快,而是停在某个路灯下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远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对上那双寂静的,犹如无波古井的双瞳。他喊了声导师,沉默地站到了一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主动开口的反而是危沂风。“等会儿再过去。”危沂风说,“文教授更有发言权。”谢远嗯了一声。他是被危沂风从怪物手下救回来的,入学是三年前多一点的事情,很自然就成了危沂风的学生。那时候,他的邮件里除了有封确认邮件,还有来自副校长的邀请。秦达意喊他吃了顿饭,说了一些关于危沂风的事,对他的导师会同意带学生感到吃惊。游轮事件之后,作为唯一幸存者的危沂风被诊断出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更是患了双相,狂躁起来一般人根本制不住。秦达意给他说明游轮事件的前因后果,简单描述了一下船上的惨状之后,同时厚着脸皮拜托他这个刚入学没多久的新生照顾一下危沂风,提醒他按时吃药。话里话外都是“危沂风其实也没有大你几岁,你不要太有距离感,该督促该督促”的意思。所以,关于他和文教授的那些纠纷,谢远也是清楚的。其实以前他们关系还不错。在决定出发之前,文教授曾经特地找过他的导师,说过些什么,两个人观点不一致,闹得相当难看。在那艘船上只有危沂风下来之后,就更是如此了。据说文教授最器重的学生死在了船上,但那艘船上死去的调查员中,他的学姐学长要更多。“”嘴唇翕动,谢远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觉得导师可能对文教授怀有愧疚,所以在这次的行动中才会保持沉默忍让的状态,可是为什么要愧疚呢?明明他才是承受最多的那个。并非不尊敬文教授,而是人心总有偏颇,远近亲疏不同。谢远莫名有些难过。“等着就行了。”危沂风瞥了他一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危教授没有跟上来。”戚逐芳说,“他直觉一向很准。”没道理到现在还没有跟过来。“他不会过来。”文教授十分肯定,“黎星是我的学生。”跟随着罗盘的指引,他们在大不列颠的街道上打着转,绕来绕去,最终在泰晤士河河畔发现了一滩明显新鲜的血迹。目标已经很近了。“想知道?”文教授却收起了罗盘。月光与河水一同流淌,四周异常安静,文教授偏过头看祂,平静傲慢,不像是在说什么遗憾的往事。“我阻止过危沂风参加那次任务。”他说,“危沂风也有预感,他直觉确实很准。”顿了顿,文教授嘴角不屑的弧度一闪而过,“可是他对自己以及学生们有信心,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后悔。”——“我绝不会后悔,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当时的危沂风这样保证,让他放心把学生借出去。78居然恋慕我……从他的一些学生决定跟着危沂风出任务开始,在文教授眼中就已经差不多和死亡画了等号。选择是自己做的,他不会刻意阻止这件事。文教授不太喜欢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哪怕他曾经欣赏过。听到那艘游轮上只剩下危沂风一个活人的时候,他没有太惊讶。活着回来的危沂风被痛苦和悔恨纠缠,精神状态差到极点。文教授有时候会去他的病床上前看他,数次想干脆把这个人的脖子掐断——以这样的状态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早在危沂风没有听他的劝阻,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他就应该做好彻底失败的心理准备。但文教授最后还是没下手,因为他们是同事,而且船上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危沂风知道。尽管事后不少人过来安慰他,文教授却没有感到多伤心。非要说的话,有点遗憾。不过学生总是会有的,那些遗憾很快又被新生们打消了,他完全可以培养出更优秀的人。危沂风却不这样想。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后,危沂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要更激进些。文教授发现他对自己开始怀有某种毫无必要的愧疚,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忍让一些。——尤其是这次。文教授觉得无聊,而且没有任何意义。“他后悔了啊。”戚逐芳发出意味不明的感慨。“毫无作用。”文教授这样评价,“很显然,危副教授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后悔。”他后悔的不应该是有违嘱托,或者是导致了多少牺牲,而应该是自己当时的自负。因为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人不值得同情。戚逐芳好像懂了,又好像不太懂。尽管祂自诩是个精通人性的邪神,但依旧会为人类的某些复杂情感而感到震惊。这次的后悔显然跟子虚那次不一样,可能是文教授也算当事人,所以会站在更加主观的立场评判?这个问题可以之后思考。“没逃避自责够之前,危副教授是不会过来的。”轻飘飘地总结完,他眉眼上霜意这才淡去一些,看着泰晤士河,出了会儿神,迅速转换好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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