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关系,季绍庭现在有信心,他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直至完全相融的一天,回到最原始最完整的状态里去。 季绍庭洗完澡出来,黎琛正将装着烧烤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他的嘴角还站着孜然粉,季绍庭见了就从浴室里抽出纸巾过来给他擦。 黎琛盯着季绍庭的眼睛直皱眉,问:“洗头水进眼睛了吗?很红。” 季绍庭摇了摇头,仔细地擦干净黎琛的嘴。黎琛的脚还踩着垃圾桶的开关,季绍庭就顺手将纸巾团了丢进去。 同时说:“以后我陪你去看医生。” 与季绍庭那起起伏伏的内心世界完全相反,他宣读这个决定的语气是很平常的,仿佛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黎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以后我陪你去看医生。”一字不动地重复一遍。 黎琛用了一段时间才消化掉这句话。他站直了身,双臂垂在两侧,整个人都正经起来。 “我没有病。”他说。 季绍庭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季绍庭的眼睛很干净,纯洁而良善,什么都心事都存在里面,什么都容人看清。 现在里头就是分分明明的三个字:没关系。 没关系的阿琛,你无论如何我都接受。 酒店房间里的灯是橙黄色的,很温暖的光调,将他们同样都笼进了温暖之中。 寂无行人的街道,有一两声狗吠。 “医生姓李,”黎琛低下眼去,“每周六都会上来我公司,对谈大概是两小时。” 季绍庭松出一个微笑,手臂自黎琛腰间穿过,轻轻地搂住他左右摇晃:“你看,其实没关系的啊,你还不了解我吗?” 黎琛回抱住季绍庭,声音还是闷闷的:“我知道你不会嫌弃一个精神病人,可我只是……只是害怕你会不愿意接近作为精神病人的我。” 这个风险太大了,他根本担不起。他一直的打算都是瞒着季绍庭,一个人好起来,然后以全新面目同季绍庭相爱。 可是他忘了,他不该拿完美面目来面对季绍庭,季绍庭要的就是他的不完美。季绍庭要真实与脆弱。 他们应该互相扶持着走下去,而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修补自己。 “我之前的确不愿意接近你,但这跟你是不是病人没有关系,纯粹只是因为你伤害了我,”季绍庭缓缓道,“人都会回避伤害的。” 黎琛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说对不起,但话到嘴边又记起季绍庭说过不要道歉,于是出口的就成了:“谢谢你回来。” “我一直觉得不平等,”黎琛继续道,“你太好了,你给我的东西也太好了,我配不上。我要是……要是连健康都无法保障,那我就更配不上你了。” 季绍庭听了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他跟黎琛在这方面倒很相像,他曾经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黎琛。黎琛的经济实力与社会地位,都令他望尘莫及。 他就如实将自己曾经的想法告知,黎琛听了立时急上脸:“你这是在想什么?我的条件是比你好,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所以我也是,”季绍庭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停了一停,神色里有了严肃,“阿琛,相爱是平等的,一方不能去仰视另一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所以” “我带你再见一次我父母吧。”季绍庭说。庭庭是家庭的庭 黎琛首先是愣的:“为什么?” “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带你见过一回我父母,”季绍庭道,“你那时的态度,恕我直言,挺傲慢的。既然我们现在说开了,两个人都是平等的,那你就不要再拿一副恩主的姿态来对我爸妈,对我家人,好吗?” 黎琛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是你妈那时候很喜欢我,她很殷勤,我……” “我知道我知道,”季绍庭温声止住了黎琛,“她那种态度也是不太好,不是见小辈的态度。那么这一次再见我父母,一切都按照正常的尊卑来,可以吗?” 黎琛当然说好,顿了一顿,又来了句完全出乎季绍庭预料的话:“能不能请你哥帮帮忙?” 季绍庭想,这还是黎琛卸下攻击性。 “什么忙?”他问,尽管他能猜到答案。 而黎琛给的答案也果然如他所料:“在你爸妈面前说些话,尤其是你妈妈,我上回在她面前……”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季绍庭知道他的意思。 他哥说过,他母亲都给黎琛发病的模样吓哭了。 季绍庭靠在黎琛的胸膛上,没有直接应承黎琛的请求,反而丢出了一条问句:“你想自己问问他吗?” 黎琛一滞,话音又轻又别扭:“可不可以不想。” 季绍庭笑了笑,不再强人所难。他推着黎琛道:“那你去刷牙吧,我这就发消息给他。” “等等,”黎琛却喊住了季绍庭,“还有最后一件事。” 季绍庭就立定了,等黎琛的这最后一件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尽显了黎琛的本质:“今晚你跟你哥……都说了些什么?” 季绍庭想,如果黎琛完全不过问他跟他哥的对话,他反而会觉得不对劲。 黎琛终究还是黎琛,他的占有欲与控制欲是他性格的基调,五脏六腑里无法摘除的一部分。 而季绍庭早已决定要爱他的所有,黎琛的一切无论好坏他都会全盘接受。 “如果你要听,等你刷完牙出来我们躺床上,我一条条全都告诉你,”季绍庭笑道,“我们说了很多,但中心主旨只有一条:他不会拆散我们的。阿琛,没有人会拆散我们的,包括我父母。我家人是世上最好的家人,他们会无条件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这样一段话听在黎琛耳里有一种异样,他后知后觉这种异样是羡慕。 但也只是羡慕,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没有酸意更没有嫉妒。毕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季绍庭。 黎琛忽然明白,季绍庭的小名为什么叫庭庭了。 原来庭庭是家庭的庭。 而后他就听季绍庭又喊一声阿琛,话音里是叫人心驰神往的温柔:“而我的家人,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人。” 黎琛怔在了原地,感觉到自己脉管里的血奔流得更湍急。 他们两相站着。又有一些时间过去,季绍庭听见黎琛慢慢说:“那我发消息给他吧,给你哥。” 季绍庭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那当然好啊。” 而这在刚回到家的季临章而言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满脸黑线地对着黎琛的消息,心想自己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刚忍痛将自己的宝贝弟弟拱手相让一只猪,现在又得为这只猪说话。 他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催眠自己身为兄长要有容人之量,何必同一只猪见识,回了个ok的表情,紧接着就是一句:好好待我们家庭庭。 他很想再跟个杀猪刀的表情,幸而最后还是忍住了。 黎季两个人正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单人沙发里,看见门开也懒洋洋的,只隔空给黎琛递了个眼神:你欠我的。承载生老病死的空间 季绍庭陪黎琛看医生的第二年,复诊的频率已经减至两个月一次,直至一个秋天的早晨,越吃越胖的李医生说行了,除非情况又恶化,以后都不用再进行后续治疗了。 “有事随时再和我联系,”他们送李医生下楼,听他用那条憨厚老实的嗓音,爽朗地笑道,“当然最好不要,啊哈哈哈哈。” 黎琛也笑了,第无数次同他说:“谢谢您。” 季绍庭则直接上去来了个拥抱。 李医生离开以后,黎琛说要带季绍庭去个地方。 相处得久了,季绍庭已经能拿清黎琛的许多想法,自然也猜得到黎琛是要带他去哪里今天是他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好啊。”季绍庭笑道。 是那座玻璃会堂。 三年前,这四方墙壁也是如此,从深处传出齿轮运转声。厚重的帘幕缓缓朝墙角移动,秋日明灿却不刺眼的阳光就在幕后开了场。 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光,将他们两人从黑暗里雕了出来。 “走吧。”黎琛牵起季绍庭的手。 一步一步印进这婚姻的殿堂,曾经季绍庭以为它是一座金笼,如今它虽然依旧是座金笼,但门已经开了。 他可以随时进出,像几次在山区做完儿童工作以后倦鸟返巢,黎琛就等在火车站外,于是季绍庭就记起那句“太想一个人怎么办”,周身肌骨登时就有了力气,三步并两步奔向黎琛。 他们拥抱,黎琛式的拥抱:强硬、黏、永不分离。 然后黎琛就会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问:“我有弄疼你吗?” 季绍庭会以一个吻作答:弄疼了,但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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