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盛富贵哼道:“老辈哪个想聘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门第高,脾气又大,娶过来当菩萨供着?儿子自己要死要活,跟人家看对眼了!”
&esp;&esp;晏容时适时地插一句说:“不论如何,毕竟是生死追随。未过门的媳妇愿意跟随犯事的儿郎流放吃苦,真心难得。”
&esp;&esp;盛富贵的脸色顿时和缓下去七八分。出神地想了好一阵。
&esp;&esp;“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媳妇吃不得苦,人多半早不在了。也不知我那……”
&esp;&esp;他猛地住嘴,顿了顿,在应小满好奇的眼神里接着说:“我那位旧友,也就是庄九的主家……的儿子。此刻人在何处,媳妇有没有给他留个孩儿。”
&esp;&esp;义母喃喃地念佛。
&esp;&esp;“老天有眼,怜惜苦命人。我家老头子废了条腿救下的小夫妻,年纪轻轻又吃许多苦头,会留下个孩儿的。”
&esp;&esp;盛富贵脸上的肌肉细微地抽搐几下,似哭又似想笑,浑浊老眼里泛起一层泪光,扭下头,借着烛光阴影挡住了。
&esp;&esp;隔半晌只说:“但愿如此。”
&esp;&esp;晏容时又挨个给空掉的茶碗续茶。盛富贵此刻的神色极为和善了,茶碗捧在手里,对他道了谢。
&esp;&esp;“七郎是吧。”他和晏容时闲话几句:“打算何时和小满成婚呐。”
&esp;&esp;晏容时温声答:“两家在过礼。之后的事,要等小满今年回老家祭拜过伯父再说。”
&esp;&esp;盛富贵连说几个“有孝心”,“好”。
&esp;&esp;茶水倒整圈,轮到应小满时正好倒完,晏容时提起空壶摇了摇:“我喊店家换一壶。”
&esp;&esp;说罢走到门边。在盛富贵陡然警惕起来的注视下,人并不出去,只站在门里喊“店家。”
&esp;&esp;片刻后有脚步声小跑靠近。有人在外头喊:“何事啊客官。”
&esp;&esp;晏容时拉开房门,递出空壶:“劳烦小二,添一壶茶。”
&esp;&esp;两三句简短交谈后,店小二送来热茶,他便重新关好门,捧一茶新壶走回窗边,给应小满和自己的茶碗里添上热茶。
&esp;&esp;盛富贵眼里的警惕淡去了。落到掌心的匕首重新插回后腰。
&esp;&esp;“好茶。”他深深嗅着:“小龙凤,多少年没喝着了。这店的茶水点心不错。”
&esp;&esp;
&esp;&esp;房门外。“店小二”刻意放重脚步走出几步,快步下楼,召集人手。
&esp;&esp;整个邸店从店家到小二全部关押待审,哪还有“店小二”?过来送茶的是二楼值守的禁军都尉。
&esp;&esp;刚才晏容时喊了声“店家”,都尉瞬间反应过来,里头出事了。
&esp;&esp;“甲字二十六号房动静不对。晏少卿和应家人在里头,弟兄们预备好。随机应变。”
&esp;&esp;禁军们都很纳闷。殿前司刚刚传来消息,说还在十几里外抓捕三名逃犯。甲二十六号房能出什么事?
&esp;&esp;都尉想不清楚,低声喝令准备,急忙去东边甲二号房,知会自家雁指挥使。
&esp;&esp;——
&esp;&esp;甲二十六号房里又叫了回“店家”。
&esp;&esp;这次把提盒里的羊肉大骨汤递出门来,吩咐厨房里加热加汤,多添些肉,再送壶酒。
&esp;&esp;厨房很快送回来热腾腾一大碗肉汤,一壶温好的美酒。
&esp;&esp;紧闭的窗外风雨大作。
&esp;&esp;快三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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