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店里混着生肉的油脂味儿和熟肉的调料味儿，硬生生的有点刺鼻，可是现在又添了些快递盒子上胶带的化学味儿和快递纸的油墨味儿，竟然把原先的味道中和得轻柔了不少。

门放着一个开口的纸箱子，里边窝了一只黄黑花纹的小奶猫，苏慎捡来有一个月了，不过他一直都怕猫啊狗啊这些长毛的东西，就只能放在田喆这儿养着。

田喆对这只小猫还挺上心，把纸箱子布置得舒舒服服的，还专门买了牛奶。

&ldo;你给它起个名字呗？总不能成天那只猫那只猫的叫。

&rdo;田喆在快递箱子上用签字笔挨个标着号，边标边说。

&ldo;叫……&rdo;苏慎用手指头敲了几下轮椅扶手，&ldo;狗蛋儿？&rdo;

田喆沉默了一会儿，&ldo;我真替你孩子的名儿担心，你以后要是生孩子……&rdo;

还没说完他就自己住了嘴，专心码着箱子排号。

苏慎勾着嘴角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儿。

田喆把最后一个号码写好，过来拍了拍苏慎的轮椅背，推着他往屋里走，边走边问：&ldo;怎么没上课？&rdo;

苏慎没说话。

田喆也没再问下去，他进屋翻了翻座机旁边的一摞纸，边翻边和苏慎说：&ldo;前几天有人打听你们家来着。

&rdo;

&ldo;我知道，你不是和我说过了么……&rdo;

苏慎话音刚落下，田喆就转过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摇了摇头，&ldo;不是原先那个人。

&rdo;

苏慎轻轻皱了皱眉。

&ldo;那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挺好认，我给你留意着就成。

&rdo;田喆终于把要找的那张纸翻了出来，往苏慎脸前边一递，&ldo;原先打听你的那个小子说是想和你聊聊，这是他的电话。

&rdo;

&ldo;不聊。

&rdo;苏慎瞥都没瞥那张纸一眼。

田喆叹了口气，把刚翻出来的拿张纸又扔在了原先的乱纸堆里，&ldo;行吧，啥时候你想聊了就跟我说。

&rdo;

说实话，从那人出现之后，苏慎心里一直都不踏实，这么些年，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冷不丁有一个人跳出来说大概你这些年受的都是原本不该的，放在谁身上也不愿意去一探究竟。

不管探出来真相到底是什么，都不会好受。

这就好比一个瞎子突然被告知，你其实不是天生瞎，是有人使坏在你眼前边儿遮了一块儿黑布。

瞎子心里正又喜又怒呢，那人又说，可是年岁太久了，你眼睛上的布摘不下来了，你还是得瞎一辈子，而且也不知道坏人具体是谁，就知道有这么个坏人。

这不找膈应么。

田喆扔了好几包糖在苏慎的腿上，苏慎撕开一包，从里边拿了两块儿，他冲着田喆挥了挥，田喆一脸生嚼了一吨柠檬的表情赶紧摆手，&ldo;你自个儿留着吃吧。

&rdo;

&ldo;我就是客气客气。

&rdo;苏慎斜了他一眼，把糖纸撕开放进了嘴里。

苏慎在手里搓了几下糖纸，类似自言自语似的慢慢说：&ldo;这几天老是做梦，隐隐约约梦见的那些事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我六岁以前的事儿怎么就能不记得了呢？&rdo;

&ldo;甭胡思乱想了你，小孩儿没几个记事儿的，甭说六岁了，我小学五六年级的事儿都不记得，你们这些写小说的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rdo;田喆舔了一下嘴角的干皮儿，强行转移话题，&ldo;最近有没有发表文章？之前那几本杂志我都看好几遍了，现在上厕所忒无聊。

&rdo;

他笑了一声儿，&ldo;合着那些杂志你次次要来都是上厕所使的？&rdo;

&ldo;什么叫使啊，我又不用它擦屁股，我那是厕所读物懂么。

&rdo;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慎没有接话，两个人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弄得气氛有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