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万欣荣难以置信地看着卿玉案。卿玉案继而轻笑道:“丧子之痛固然可恸,但当下宜明哲保身。总督大人难道甘为人下。大人是聪明人,应该不用在下再多言吧。”万欣荣颓然跌坐在座位上,他闭上眼睛,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卿玉案说得没错,他虽是总督,却不过是个待在肥差的空架子,还要看阗何忠的脸色,自己却还要担惊受怕替他办事。朝廷里一群吃空饷、贪赃枉法、无所事事却身居高位的官员,为何能逍遥自在?罢了,三日。万欣荣默默阖眸。来得及,还能再想一想。……不知何时,卿玉案早已离开监军府,刚迈出门槛一步,便见一架华盖暖轿停在府前,那位轿夫的衣服上还绣着“萧”字。将军果真是好大的阵仗。下一刻,萧霁月掀开珠帘,见到卿玉案时,唇角的笑意漾到眼眸:“贺大人这是去哪?”卿玉案只是瞥了瞥他,依旧没好气地说道:“随便转转。”萧霁月拄在窗槛上,望着他说道:“我带贺大人转。”“那我也要去。”没等卿玉案回答,便听得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卿玉案转头去看,只看任平生像是提着小鸡崽般提着符年,任平生笑容可掬地走到卿玉案身边。这两个家伙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卿玉案目光微微后移,低声道:“你们来作甚?”“任主簿说萧将军对大人图谋不——”符年天真地眨眨眼,把剩下半块桂花糕吞下后,含糊地说道。任平生赶忙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对卿玉案说道:“我们担心有匪徒。”任平生一看便是文弱书生,符年还是个刚到腰身高的少年。卿玉案好歹跟着苏清苏大人学过几招,也不知道这三个人哪个更需要保护。何况还有萧霁月的护佑。坐在轿子中的容兰听不下去这么荒唐的理由了,刚想起身理论两句,却被萧霁月按了回去:“无妨。”但卿玉案也没苛责,说道:“那便跟来吧。”半个时辰后,甫入京畿通衢,卿玉案便感受到浓浓的烟火气息,周遭喧嚣让符年和任平生应接不暇。华灯初上,集市熙熙攘攘,池枝江上水波浩淼,画舫影动、琵琶曲婉转,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只有卿玉案知道,这是前世上元节那日,萧霁月带自己来的那条街衢,和往日不同的只有今日是花朝节而已。街角卖胭脂水粉、各类吃食的摊贩也正在招揽客人,小贩吆喝着裁剪好的五色彩笺与簪花,闺中女子言笑晏晏,将把彩笺挂在海棠花树上,不仅是祈求花神降福,更是为了在新的一年遇见良人。符年羡煞地瞧着路边簪花的人们,他高高抬起头,说道:“哼,我就说吧,花朝节跟上元佳节一样热闹。别人簪花,我们大人什么都不簪也比他们都好看。”任平生无情地揭穿:“哼,明明是我门监军大人本来就好看。”卿玉案挪移视线:“少说这些旁的。”不远处的容兰朝着萧霁月招招手,说道:“大人,找到庆元当铺了。”萧霁月点头示意,旋即看向卿玉案:“贺大人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便来。”“嗯。”卿玉案颔首。等到萧霁月走远,任平生才提起腮帮,盯着萧霁月的背影,说道:“符年,你觉不觉得萧将军对咱大人有那方面的意思?”符年眨眨眼,疑惑地说道:“将军对大人很好呀,就像是王爷王妃对待大人那样。”任平生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就是……那方面啊。”“哎,到底什么呀。”符年歪着头,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么端倪。任平生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啥也不懂的小屁孩。”也是,符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朝廷命官大多喜怒不形于色,一些风月过往对于他来说应当察觉不到。他倒是觉得,萧将军肯定是当寡夫当四年,独守空房空虚寂寞冷,如今又想续弦。于是,想把贺大人当亡妻替身,一般话本都这么写的。这以后,萧霁月看贺大人都是亡妻的影子,那还得了?!趁现在贺大人还是清白身,自己还是劝他迷途知返好些,没准也是名留青史的好事一桩。对,就这么干。任平生快步追上卿玉案,试探着问道:“贺大人。我有一事情不明。”卿玉案依旧望着令人目眩的宫灯,神情也微微放空:“说。”任平生笑呵呵地说道:“方才有一个谜语说,最是无情帝王将相家。为何古人这么说啊?”帝王将相,是博爱世人的,但同时又是无情的。卿玉案的眼前浮现过过往一幕幕,浮现过许多人的面孔。是的,他们可以驰骋疆场来护佑子民,也可以无情到献出自己的亲生骨肉、抛却锁于深闺的妻女来谋取高位,甚至帝王子嗣互相残杀。但凡与谢家牵扯的,大多都是如此。卿玉案的眼瞳瞬时冷了下去:“掌权者与执剑人一样,皆是冷血无情,故此不可倾注过多,否则慧极必伤。”任平生点点头,故作思考道:“是这样啊。我也觉得是这样,那萧大人他也是如——”一语未了,不远处的小贩朝着两人挥手,吆喝道:“几位公子来祈愿吗?花神可是很灵验的,要是投中花神标,还有礼物赠送哦!三次铜板一次,童叟无欺。”“监军大人想去吗?”刚刚走出两步,卿玉案便听见有人不经意地问道。是萧霁月回来了。罢了,说不定这时又碰上其他说闲话的人,到时候耳朵又不怎么清净了。卿玉案犹豫了下,没有回答。那便是想去了。萧霁月轻笑。下一刻,一张红狐面具戴到卿玉案的脸上,萧霁月似是看出他的心中所想般,小心系好他颈后的细绳。卿玉案出乎意料地看着他。略微冰凉的指腹触碰过卿玉案的肌肤,都如同轻薄蝶翼搔痒心间。那一瞬间,卿玉案久为荒原的心燃起一丝光亮。不知为何,他的身形忽然僵在原地,外界周遭的喧哗吵闹顷刻消散,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此刻主导神思。明明帝王将相是无情人。为何面前的人眼中是有情意,看不出任何对自己的杀气与恨意。萧霁月对他莞尔道:“走吧。”长风拂过江面,揉碎江中的皎洁圆月,又轻柔地掀起两人的衣袂,迟迟不肯抛下。卿玉案错愕地看向萧霁月。是以,他的手蓦地一暖。原来不知何时,萧霁月触碰起他的掌心,随后十指相触,将他紧紧牵起。“……好。”卿玉案也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诶,真可惜啊,就差一点就中虞美人了。”“都投了七次了,怎么才能投中玉兰呀。好想中一次。”……卿玉案跟着萧霁月进入拥挤的百花酒楼前。他们头顶处的悬梁上挂满高低错落的繁花,可谓是芳香馥郁。所谓投花标,便是取细弩射下各类花苞,所射到者皆有奖励,射中的花越名贵,奖励便越为丰厚。而玉兰则最为靠后,箭长而细,微风扰动便受到影响,想要射中极其不易。任平生盯着萧霁月的那只手,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他小声跟符年嘀咕起来:“我就说!萧将军对咱大人图谋不轨。你看你看,现在就已经拉上咱大人走了。”虽然卿玉案有些抗拒方才的十指紧扣,但萧霁月依旧小心翼翼地牵起,将他引入拥挤的人群中。符年终于开点窍了,他弱声揣测道:“萧将军是喜欢贺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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