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卿玉案的头垂的更低了。随后萧霁月放下沾满血污的帕巾,紧紧握住卿玉案的手腕:“所以,为了今天这春日宴,二公子还特地熏了海棠香,在下这手上沾了鲜血,怕是二公子碰后要染上晦气了。”萧霁月主动后退了几步,眼眸更冷了几分:“公子能赏脸来问候属下,属下当真感激不尽。但公子还是不必纡尊降贵了。”卿玉案百口莫辩:“不是这样的。霁月你听我解释,我——”为什么自己却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不敢抬起头去看他。明明都不是他的本意。明明是今日风沙太大。明明……“属下今日还有公事要办,暂先告辞了。”没等卿玉案解释完,萧霁月甩开卿玉案的衣袖,阔步朝着远方走去,只留下卿玉案在冷清之地滞留。是啊。自己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再多的缘由,不还是酿成了这种结果吗。卿玉案远远望着萧霁月,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心底:……他好像生气了。幸好,卿玉案回到汝南侯府书房时,瞧见萧霁月撑着下颌阖眸小憩,于是他步履轻轻地迈了进去。他低低垂了头,像犯错的孩子,托着一盘桂花糕放在萧霁月跟前,又悄悄地离开了。……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萧霁月冷冷抬眸,盯着卿玉案的背影,压着一封拆开的信笺的手掌微微挪了挪。半晌,萧霁月拈起一块桂花糕,又放了回去:“真是个傻子。”……“劫后余生”的卿玉案背靠着朱墙,容陵也正忙着在屋檐下挂着灯笼。不知为何,相较以往,今年的灯笼款式多了不少,灯火也更明亮。是因为父亲大捷吗?卿玉案想。汝南侯府外,远远传来搬杂物的声响,便见几个仆役抬着梨花木箱往府里带:“挪挪脚嘞!”“让让,放一下啦!”容陵踩着高凳,好不容易挂好了灯笼,叉着腰欣赏着灯笼:“完美!对了公子,我堂弟近期要从乡下来京城,说是想见公子一面,嘿嘿,所以想跟公子请示下。”早有听闻容陵还有个堂弟弟,小麟儿,十分天真可爱,如今已四五岁年纪。从小麟儿从呱呱坠地,到如今能跑能跳的年纪,容陵一直给小麟儿“灌输”着他的主子卿玉案有多善良,有多么聪慧。毕竟啊,一开始迫于生计,在六扇门那种除了刀光与血光、剩下只余暗无天日,那段时间容陵是封闭自我的。但那个世人憎恶、甚至唾弃的人,曾把容陵从泥沼里拉出来,对自己温柔以待,告诉自己该如何度过一个个难捱的腥杀之夜。容陵后来才慢慢了解:喔,原来世人说的不可偏听尽信,原来汝南侯府并没有如此不堪。人会遇到很多困境,但也终会遇见光亮的。所有人都不例外。所以,他一直都想让小麟儿见见卿玉案。“无妨,多个人过年也热闹。”卿玉案偏过头,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容陵,这些都是什么人?”容陵托着下颌,定睛瞧去:“回二公子,是辽东都指挥使兼总兵萧大人。特来府恭贺老爷在玉门关与西蛮一战大捷的。”萧无崖?他来做什么?没等卿玉案反应,仰珠火急火燎地跑到书房内,一副匆忙的模样:“哎,可真叫人好找。世子爷和萧指挥使叫霁月公子到偏殿前一叙。说是有要紧事。”春宴上萧无崖想收萧霁月到指挥使司的事情……——『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英才本该在我指挥使司之下啊。』不行,我也去看看。卿玉案不顾自己体弱,连外氅都没披,飞快地跑向偏殿。容陵见卿玉案跑去,险些从高凳摔下去,迷茫地想:“二公子要去哪里啊……”这时候的卿玉案还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到的,世界上还有许多事与愿违,还有善良背后的欺骗与谎言。偏殿内,萧无崖正坐主座。他双手交叉,屋中的昏暗衬着绯红官服更黯淡些,他和蔼地问起卿齐眉:“这孩子与我有缘,便想着带回指挥使司,必定会有一番造化。想问问世子意下如何?”卿齐眉放下杯盏:“这件事还需二弟定夺。”门“吱呀呀”的开了——光亮斜斜地打在众人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卿玉案身上,但他只在看萧霁月。萧霁月也在看他。自他见到萧霁月的那一瞬,昨日争论的声音又不屈不挠地攀上他的耳畔,如火蚁啃噬,疯狂消耗他的心神、吃痛他的血肉。我是不是太束缚他的自由了,我是不是忘记考虑他的感受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可都指挥使司距离京畿那么远,他去了还能回到汝南侯府,亦或者……回到自己身边吗?迎着几人有些意外的目光,卿玉案蹑手蹑脚地走入,不请自来的他,矮着身坐在卿齐眉身旁。“无妨,人都来齐了。”萧无崖惊讶之余,又打圆场似的笑着,继续说道:“霁月既是卿二公子请来的,应当也算卿家的恩情,霁月的字便起名为‘恩卿’吧。”萧霁月微微躬身:“谢萧大人赐字。”萧无崖摆摆手:“信函莫忘记看。走,带你去下馆子。咱姓萧的都是一家人。”萧霁月跟着去送客:“晚辈知晓。多谢大人。”……卿玉案沉默不发,接连的话语凝聚成看起来坚硬的蜗牛外壳,给他这位“外来者”容身之地。而这个蜗牛壳,却又可能被萧无崖一句轻易的话轻易打碎,以致血肉模糊。所幸,几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带萧霁月去指挥使司的事情。到目送萧无崖离开,卿玉案十指紧攥着的衣物,都已经被汗浸透。幸好,萧无崖并没有问萧恩卿愿不愿意跟着去都指挥使司。“二弟的脸红了……是怕霁月走么?”卿齐眉关切地问道。卿玉案并没有回话,怔怔地埋下头。他违心地说道:“没有。霁月若是要去辽东,也是好事。”卿玉案的手微微一松。不错,若是自己死了,是不是萧霁月又该像以前颠沛流离了?若是他不必委身汝南侯府,也不必在街头成乞儿争夺食物,指挥使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当然是一件好事了。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呢?卿齐眉颔首,他没看出卿玉案的异样,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是总是故步自封的。雄鹰嘛,是要翱翔广阔的天地的。”是啊。自己也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已,为什么要拘束雄鹰的脚步呢……卿玉案寒暄几句后,讪讪地离开了。“楼哥哥心情不好嘛?”坐在角落里的卿玉案顺着声音望去,声音哑了哑:“秀秀?”来者是卿玉案的表妹,宗秀秀。宗秀秀的母亲是扶月和江南第一织布局的布商宗信鸥成亲三载后,生宗秀秀难产而亡。因此,她也是宗布商的独女,自小被爹爹宠作掌上明珠,和其他闺阁女子不同,秀秀性格古灵精怪,常喜恶作剧。“这回好看多了。”宗秀秀叉着腰,看着琳琅的灯笼:“今年春节爹让我回娘家啦。唉,江南好多年没下雪了,回京看看雪。诶,那个人是——”眼见着朝着更远处的萧霁月,卿玉案垂下头:“他是我捡回来的。叫萧霁月。”宗秀秀明眸微敛,看了那人许久忽然展露笑颜,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怪不得是小楼哥哥救回来的人,我就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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