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也许在将来他会逐渐在你面前变成我描述的这样呢?” “不会的。”徐步迭毫不迟疑地回答,他相信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日子,他记得程翥每一个望向他的眼神。“我相信他。” 随着药效逐渐起效,容宛琴的思路变得清晰又理性,她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促狭说道: “也是,你毕竟是男人,你们又不可能结婚……你也不能给他生孩子。省去很多麻烦,只需要享受舒适的部分就好。这么想来,搞基真取巧啊。” 这下倒是把小年轻闹了个红脸:“咳咳咳……不是,他已经有乐乐了好吧?……再说,我们是” “我知道,我看到那座雕像时就明白了。我其实真的很嫉妒,不然先前也不会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他倒下去的时候,我居然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阻止我大声呼救我不希望你来救他。那一瞬间,我不是没有冒出过那种想法:他要是死了就好了,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笑了笑,像是药效发作那样,精力短促,很快便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那时候也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不了你了。你比我更适合他,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对镜自怜 徐步迭走到病床旁边,发现乐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程翥的病床上,挨着他的胳膊硬挤着睡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圆溜溜地靠在一起,少了程翥平日里故作潇洒的艺术长发加成,这时候能看出些安静的相似来,令人感慨基因真的是神奇的东西。 徐步迭清楚程翥为了乐乐做的努力和改变,他知道,程翥并非如容宛琴说的那样,对她的苦痛毫无所觉,无法感同身受;只是他摸索着,痛苦着,硬挺着坚持下来了,好容易才摸索出了和孩子相处的模式,而且他也实际上很孤单,很绝望,无所适从,那些没有清理掉她所有东西的房间,不准人打扫的客厅,回避提起的话题,他只是不用尖叫和歇斯底里来发泄,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徐步迭很能体会这种感觉,因为他自己也是用笑容和积极向上来装点,让自己看得像个正常人。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能擦出火花的根源,像两个摸象的盲人在抱团取暖。 而她的一句话,又要让他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你不能这么做……”徐步迭在听到容宛琴先前这么说时就立刻出声反对,他有一大堆的理由,关于程翥的,还有乐乐的自闭和内向的精神状态,甚至容宛琴这反复的病症但话堆到口边,又的确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些。无论如何,那是她和程翥的孩子,而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才是彻彻底底的外人。他再怎么喜欢乐乐,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都是越线了。 “小徐……我能叫你小徐吗?”容宛琴闭着眼睛,轻轻地说,“我真的很累……脑子又转不动了,就好像不是我的一样,头颅里有一个空洞,所以我才不想吃药……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吵架,你明白吗?我很难说服我自己不讨厌你……但我今天又确实很感谢你……我不想再疑神疑鬼地觉得你在利用我儿子。……总之,这是我和程翥的事。我不去管你和他的事,你也别来管我和他的事,可以吗?我也不想把话讲得很难听,这样我们还能……比较正常地相处。毕竟,其实我们都不认识……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仇怨。” 徐步迭只能答应。他不得不说,在不犯病的时候,她思路还是很清晰很理性的。但是服药果然也有很强的后遗症,她说完话的同时大概终于放松下来,立刻就睡着了,徐步迭又找宁姐借了一下休息室,接着就再也推不醒她,只能把她抱过去。 她好轻啊……好像这病痛已经蚀空了她的骨头,仔细看才发现脸颊也凹陷下去,眼底一片不正常的青黑。之前从程翥只言片语的描述和其他人的转述来看,总会让人觉得她高大威猛,性格强势,一直属于学园女神高不可攀的范畴,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女强人类型;但实际看来,她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只,瘦骨嶙峋,单纯看外貌的话甚至有点小家碧玉的“萝莉”相,竭尽全力来维持自己生存的体面。 对别的人来说,新年就住院还是很麻烦的;但对于在医院住了半年跟自家大院似的徐步迭来说,住院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他上个楼就可以照顾母亲换药和便溺,然后再下楼来看乐乐的体温和程翥的吊水用药。 “我的头发呢?” 这是程翥醒来说的丢人 当然,很快他们就被主治医生面无表情地下了通牒:立刻出院,回家再啃。 “大哥,我们这可是急诊……”连宁姐都无语了,“你们又没事,搞得那么生离死别演泰坦尼克号呢,旁边的老人家倒是要给你们折腾进急诊了……” 而当乐乐也醒了,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出现在周围的时候四周如影随形的八卦视线令他们当即感受到什么叫如芒在背,这再不落荒而逃,真活生生给扎成筛子了。 不过,这刚走到门口,也就出现了分歧。 程翥经过昨天那一仗,彻底冷了脸,直接对容宛琴说:“你住哪呢?自己回去小心点吧。” 容宛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也好,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我之后有事情跟你细谈,开工后再说吧。乐乐,我们走吧。” “那不行!”程翥看她居然还要带走孩子,一把把乐乐拉到身后,“你昨晚干什么了你还有脸呢?娃现在烧还没褪干净呢!给你吓坏了!他这趟也跟你呆了够久了,过家家也玩差不多行了,你早点回新加坡吧。” “我是要回新加坡,正好打算带乐乐去看看学校,适应一下环境。”她瞧了一眼程翥,“我跟你说过的。” “可我没有答应!原本我是有考虑过,但是现在我”他话说得促急了些,真的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被砸到脑袋的后遗症还是有的。徐步迭赶紧扶住他。 “我现在也改主意了,”她叹了一声,“我原本还想过,借这个机会,你也来新加坡,那边的国际渠道更广阔,有助于你事业提升。现在……”她顿了顿,又扫了徐步迭一眼,再把视线转回来,“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变更抚养权。” “我去……!”程翥气得脑壳作痛,得徐步迭在旁边撑着才站得稳,“你那个病,还有你昨天的行为,你觉得你能抚养谁?你自己都抚养不了你自己!打官司的话,你根本就不具备……” “你要和我打官司吗?把所有事情摊开了说?你就具备抚养条件了吗,是不是把中国看得太开放了?”容宛琴静静地看着他问,“你好好想想吧,我听说你才辞了职。” 这简单几句倏然戳中痛处,程翥嘴里像被堵了个鸡蛋,突然一下子就没了声。 “至于现在,反正你现在自己也要人照顾。假日过完前我在我家祖宅的老屋那里住,大家过年这几天都聚在一起,也有保姆带着。亲戚家有很多同龄的小孩,都是远房的表兄弟姊妹,能和乐乐一起玩。”眼看着话题陷入了僵直,她又转头看了看乐乐,最后说,“乐乐自己选吧,跟我回去,还是跟你爸爸走?” 乐乐有些慌乱地望了望爸爸,又望了望妈妈。这个年纪的孩子,突然要进行这样的选择,简直是不讲道理。他最后求救地望了望小徐,但徐步迭在这种问题上也插不上话,他才跟容宛琴保证过,不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更何况,他脑子还嗡嗡地响,只顾着去想:为什么程翥辞职了?……他自己当老板的工作室肯定不存在辞职的说法,那他辞去了学校老师的职务……为什么?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只顾着望着程翥,压根没有在意到乐乐投来的求救的眼神。 小家伙吸着鼻子,放开了程翥的手,慢慢地朝容宛琴走去。 程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不少人已经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了,他也不能在这档口真不让乐乐跟他妈妈走,在医院门口上演夺子大戏,那岂不是得上社会新闻。 “那,乐乐的手表不能关,再有一次我真报警了。”程翥只得让步,“昨天的事也不能再发生,我们不体罚孩子,这能达成共识吧?你也得按时吃药,不能随便停药了。过两天我们都休息好了,再约出来谈这个事。”他蹲下身扭了把乐乐的脸,“小子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都行。” 虽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一路上还是明显心事重重,魂不守舍。徐步迭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他:“这样真的合适吗?你就让乐乐跟她走了?昨天搞成那样,他冻着了不说,还怕得厉害啊……” “没那么夸张,再怎么也是他妈,她以前犯病更严重的时候也没怎么样。她老宅那边都是佣人,也不用她自己照顾。”程翥烦躁着勉强说,“再说,乐乐自己选的,我还能当街抢人啊?” “那新加坡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想让他去那上小学?虽然,我也知道教育资源会很好啦,可是乐乐的性格你也知道……再说,你以后……” “这不是还在考虑吗。”程翥皱着眉,不太想谈这事,“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那么对乐乐上心,刚才也没见你拦啊?” “我怎么拦?你都不发话,我还能越俎代庖啊?”徐步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的迁怒,“倒是有跟我相关的事我得问清楚,辞职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头疼,我想吐……我不行了……”程翥立刻开始撒赖装虚弱,回家往床上一赖不起来了。他的确显得特别疲惫,身体和精神上的都有;兼着年节无事,原本是有几个看望圈内泰斗级别的老师拜年的常规任务,但今年一来他和甘和豫闹的这事不光彩,大家也要避嫌;二来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头毛也没了,出去见人自己也觉得丢人,别人要问起这伤是怎么来的……那就更加丢人。正好借口养伤,便干脆闷着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徐步迭虽然一夜没睡,但却不能顺着程翥的体贴去补眠,他还是接了很多春节假期的活计的,这日子最好赚钱,他可舍不得浪费在睡觉上。代购、喂猫、遛狗甚至照看老人,给老人送药……活比平常轻松,钱还挣得快,一天多跑点地方,抵得上平常干天。他也不太想回去面对程翥,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对方为自己做的牺牲,所以话里却不知怎么隔了一层膜,都怕触了对方的红线和伤处,虽然没了旁人,处起来反而别别扭扭的。 这样过了两天,程翥就更加肆无忌惮,把消极怠工和耍流氓结合得天衣无缝:但凡小徐做出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他就立刻装虚弱,卖可怜,然后乘其不备亲亲抱抱……最后以拐上床做结。 其实……爽还蛮爽的,疲惫工作一天后有个酣畅淋漓的xg爱,跟着一觉睡到天亮……怎一个神清气爽了得。但是小徐趁着去医院的期间痛定思痛盘算了一下,两人认真说过的有效谈话还没换过的姿势多,每次自己一本正经的开场白总被老流氓恬不知耻地以各种方式吞下去,然后空气中就只回荡着毫无威慑的警告:“我告诉你程翥你别想每次都这么蒙混过关……啊……我跟你说今天我一定得跟你掰扯清楚了……嗯嗯……那里不行……” 那家伙还得寸进尺地说:“谈啊,就这么谈呗,你要说什么,我都听着呢,绝对服从命令。” “啊……再来……再用力……不行了,我不行了……” “就谈这个啊,那正好商量商量,也别指着我啊,你主动点呗……” “呜呜……你欺负人……” “不欺负你,不欺负你,来,你坐过来,来嘛,我们面对面谈……行不?” ……丢人,太丢人了。 但虽然丢人,回想起来又令人口干舌燥,耳根发烫。一不留神就想入非非,连给母亲换药这种已经熟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活计,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悬在空中,握着吸水棉垫,脸上全然无知地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徐?小徐?” 恍惚间看见一只手在眼前晃,吓得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姨,“怎么回事,这孩子别魔怔了吧……?小徐?”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回了神,尴尬地解释:“啊……啊,刘姨,我,我没事,我就发会呆……” “哦,发呆……发呆跟做贼似的,刘姨又不是外人!……”刘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外面有客人来找你。” 徐步迭懵懵地抬头,就这么保持着换药一半的狼狈造型,毫无准备地看见迎面一堆生面孔鱼贯而入病房,领头的一看就很有派头,一照面就面带慈爱地热情伸出了双手:“是徐同学吧!” 徐步迭手里还握着刚换下来的脏了的吸水棉垫,手上也一股非常重的消毒药剂味道,一时不知道该伸手好还是不伸好,两人相互尴尬地僵持了一会儿,徐步迭想着是先扔了棉垫,还是先拉严护帘,又思索着是不是还是把药上完再握手,就纠结的时间对方识趣地先收了手,咳嗽了一声说:“我们代表教委和学校来看望你。” “哦……”徐步迭终于知道来的大概是学校的人,估计是年节慰问什么的,但他还是只能悬着手,想了想终于找回了逻辑,“老师们还是到外面先等一下吧,我把这边药给换完……现在这个状态有点……,气味也不好闻。” 众人隐约瞥见一眼,都十分肃然地沉了脸色,重度烧伤病人换药的场景真的非常吓人,更别提肉芽生长和不同的植皮区域仿佛试验田一样星罗密布,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发烧、感染。这次大家是带着任务来的,志在必得地准备了很多福利方案,就打算把这个学生的老大难问题一揽子解决了,一路上还挺意气风发的;再说又是过年,心情都比较愉悦,结果刚到就看到这个场景,看到这孩子一声不吭地仿佛专业护士那样飞快做完如此复杂的护理工作,一群教育工作者跟迎头打了一闷棍似的,都没了声音。回馈社会 医院的走道上,一群人搞得跟领导会面似的站成一排神情肃穆,惹得熟悉的病友家属们都探头探脑。 “怎么回事?” “来找小徐的吧,听说是学校的领导……看那派头!” “来发钱的,肯定是来发钱的……没点钱也就甭谈了。” “学校能有多少钱?” “你们就知道钱!肯定是来叫那孩子回去上学的啊!” “光叫上学有什么用?谁不想上学啊,他家就他一个了,这病人离不开照顾的……” “得请护工吧……而且就没收入了……这读书不能赚钱还得贴钱。” “听说没,医院已经在跟他商量,开出院通知单了……” “来来回回几趟,能出院总是好事……” “那也不,在这有我们帮他,出院了他就真一个人顾了……” 母亲的恢复情况这段时间日趋平稳,医生已经在建议出院然后定期治疗了,按说出院也是个比较好的打算,毕竟在医院一天就是一天的钱;但在医院也还是有好处的,突发状况有人顾,护工好请,收费会低一些,周围也能有家人一样处熟了的病友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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