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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关东胡子中有些人为震绺威，故意在被害人现场留下绺子的名称。滚地雷狮吼一声，虎跃而起，端起机枪朝扎心刺眼的江北来三个血字猛烈射击。片刻，汽车驾驶室被子弹点射得千疮百孔。他发疯似地喊道：&ldo;二弟，我一定替你报仇！&rdo;

一弯明月挂在天幕上，升到中天时，兵营中响起滚地雷令众胡子为之振奋的喊声：

&ldo;上亮子（点灯）！&rdo;

刹那间，煤油灯、猪油火把照亮操场，胡子一字排开跪地，每人端一碗酒，滚地雷跪在最前面。

翻垛先生求神道：&ldo;达摩祖师，请原谅我们去惩罚叛逆，保佑弟子成功，保佑我们吧！&rdo;

众胡子纷纷磕头，祈求神灵保佑。尔后又随大柜滚地雷割破手指，将血滴进酒碗，高高举过头顶血誓。

&ldo;为死去的兄弟报仇！&rdo;滚地雷喝干那杯血酒。

众胡子异口同声地发誓：报仇！报仇！

七

特混骑兵部队倾巢出动，离开舍伯吐小城。纵马狂奔，马蹄伴着飞扬的尘土滚向荒原。行走了几天几夜，在人迹罕至的大漠边缘，滚地雷勒住马，下达命令：

&ldo;蹲毛！&rdo;

胡子都懂得这句黑话，纷纷下马，钻进茂密柳树林中，各选一个藏身之地，准备露宿。

&ldo;大爷，&rdo;水香趁此处无人问滚地雷，&ldo;荣川派咱们出来打岔子，你没别的打算吗？&rdo;

水香的话滚地雷没表态，他只一门心思报仇。他说：&ldo;用江北来的头，给大和兄弟圆坟。&rdo;

夜深了，躲在柳条墩子中的滚地雷，在羊皮褥子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水香悄悄爬过来，劝道：&ldo;别着急上火，江北来肯定没离开荒原，他就是钻沙吐遁，我们也能把他抠出来。&rdo;

《玩命》b卷（13）

&ldo;唉，说来够闹心的。我恨兵才拉起绺子，过去出生入死地和当兵的拼杀，结了多少未报的仇怨。现在又为当兵的去打里码人（同行），真他妈的憋气。&rdo;

&ldo;事在人为啊！&rdo;水香说，&ldo;二爷活着时曾对我说荣川根本靠不住，咱们要长个心眼儿。比如这次血案我怀疑是荣川做的鬼，江北来认得二爷，绝不能下那样黑手。&rdo;

滚地雷琢磨水香所言，觉得有些道理，他才对此事狐疑。他说：&ldo;雪里埋不住孩子，见到江北来我问个清楚。荣川真的玩咱爷们，你就带弟兄们走，我回去找他算账。&rdo;

&ldo;大当家的能看到这一步就好。&rdo;水香很感慨，&ldo;从民国初年咱起局，一晃多年，风风雨雨，沟沟坎坎，都是你领众兄弟出生入死闯过来了，绺子不能没有你，还是你带弟兄们走，我去替你宰了荣川。&rdo;

卷根纸烟，暗红火亮映着滚地雷那张阴郁苦楚的脸庞，对水香说：&ldo;我一定回舍伯吐镇一趟，接樱桃红出来，我答应她啦。&rdo;

&ldo;应该，应该啊！&rdo;水香披衣起身，说，&ldo;先仰吧（睡觉），我去查查香（查岗），那些空子（外人）我不放心呐。&rdo;

&ldo;你去吧！&rdo;滚地雷合衣躺下，将推上顶门子的手枪放在头下。胡子都有这个习惯，抱枪枕刀睡觉。或许是深秋夜间的微寒，或许是荒原瘆人的狼嚎，或许是心底有事，滚地雷怎么也睡不着。离他稍远一点的土坑里，鸭子跩手握着枪也没睡意。昨天临出发前，他和荣川谈了一整夜。荣川说：&ldo;你成功地制造这桩血案，滚地雷终于替我们去卖命。完全是你的功劳，山野大佐十分欣赏你的才干。&rdo;

&ldo;太君过奖啦。&rdo;鸭子跩谦虚道。可心里却自鸣得意，血案使自己才华显露。又深得大日本太君赏识，日后何愁飞黄腾达……精心策划那个血案旗开得胜：截击送粮车是经过化妆的日本宪兵和警署便衣特务，打死全部押运的特混骑兵队员，特别是打死二柜大和以及留下血字&ldo;江北来&rdo;，激起滚地雷的仇恨，他才率队去消灭江北来绺子。

&ldo;离开兵营，放虎归山，万一滚地雷借机逃走，我们的计划……&rdo;

&ldo;我和二十几个弟兄混在里边，常派人回来向队长汇报情况，请队长放心。&rdo;鸭子跩狠毒地说：&ldo;滚地雷最心爱之物‐‐樱桃红在咱们手里握着，他肯定要回来的。&rdo;

荒原的早晨，四野阒然。滚地雷发现昨夜露宿那片树林是红柳，带着淡红筋脉的叶子被秋风剪掉，悲哀地飘落，这里仿佛发生一场残酷的战争，到处横躺竖卧血肉之躯。

为尽快找到江北来胡子老巢，滚地雷令大队人马继续呆在柳林中，他和水香带几个人分头去望水。

滚地雷这一路向西走。

一天中午，一辆勒勒车缓缓地从草原和蓝天相接处走来，赶车人哼着一支哀怨的歌子：

冯麟阁占东山，

青麻坎杜立三，

洪辅臣半边天，

抢官夺印金寿山，

三只眼闹得欢，

海沙子到处翻。3

隐藏在桑树丛中窥视的滚地雷，盯住这辆勒勒车。车把式紫红脸堂，身材瘦小，当见到四条大汉横在面前，立即吆喝住牲口。他面前的四人每人一匹马，腰插匣子枪，蓬头垢面，衣着不整。车把式猜出他们的身份，按江湖规矩首先解开马肚带，手提鞭子从车辕子上绕过，尔后抱拳过肩道：&ldo;大爷吉星高照，辛苦，辛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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