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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2页）

阿肆不喝茶，随身带个酒葫芦，见小伙计乐呵呵去了，咕噜喝一口。&ldo;真会做买卖。&rdo;

采蘩觉得这揽客的手法和纸铺子里的异曲同工，眉梢儿悄悄飞，&ldo;确实很会动脑子。&rdo;

小伙计取了纸来。不止凝霜，还有其它几种适合书法的，&ldo;小姐若不喜欢凝霜，也可以看看这些，价钱要比凝霜便宜，用来书写练字也不错。您慢慢看，有事再唤我。&rdo;说完。静静退开。

&ldo;看来我今天非要在六宝楼花钱了，不然还真对不起他们的茶水和热心。&rdo;刚才不过动了买纸的念头，接下来却成必然结果，这是六宝楼的高明之处。

采蘩看了一会儿，招小伙计过来。&ldo;还是凝霜，给我包百枚。&rdo;

小伙计谢过，抱着纸样正要回斋里去，却看到门口来的客，哎呀一声，两眼冒光，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这时，楼梯响起很多脚步声，突然下来一群人。其中书生袍的年轻人居多。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姐们，或以轻纱垂面，或半遮半掩在婢女身后。这些人的目光和小伙计如出一辙，充满了崇敬或仰慕。

采蘩也好奇得看过去。

那一行五人。为首一位老者，鹤发银须，双目有神。神情威严，仪态大方。高髻牙冠，冠上飞一双紫金鹤，腰间垂一条金链串，串尾挂红玉牌，牌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双紫鹤。老者身后，四人分排亮列，都高髻牙冠，一色银白广袖青松袍。前排两人冠上单紫鹤，后排则为双青鹤，腰间都配同样的牌子，但前排为金，后排为银。而在这五人中，老者右手后的青年男子尤吸引少女心。面若冠玉，五官挑不出毛病的俊美，即便抿紧唇，不苟言笑，好似目无一切，但仍阻挡不了那些羞怯的眼睛。

采蘩但觉这五人清一色鹤冠鹤牌青松袍，十分潇洒。才如此想，见门外又进来五人，让她不由睁大了眼。水蓝冷长衫，紧窄袖紧窄身，脚蹬明雪刺花靴。发也扎高髻，无冠，只用乌木簪。腰间黄丝编线吊铜牌，牌面铸纹精美繁复，隐约看出是一方人面。

这后到的五人从装束上半点不输给先来的，但人们多一瞥而过，仍用冒光的眼睛看先来的。采蘩琢磨着问题出在领队的身上。那领队约摸四十出头，黑硬扎的胡子，神情吊儿郎当，完全赖皮脸的笑，眯眼无力，而且他走路瘸的。因为领队的不够出众，导致后面四个中三个也有些满不在乎的嬉哈样，白白糟蹋一身好衣装。剩下那个，也不过十岁，但耷拉眉毛耷拉肩，显得无比垂头丧气。

很有意思！

小伙计抱着纸朝他们跑了两步，看到斋里的掌事已经迎上去，他居然走回采蘩身旁，叹口气，&ldo;是今天，我怎么给忘了？早知道应该守在门口才对。&rdo;

&ldo;今天怎么了？&rdo;采蘩估摸着他想上去接待一下，可还不够格，所以突然变得糊里糊涂，忘了要去给她舀货。

&ldo;今天是斗纸日啊。&rdo;小伙计神情恍惚说完，侧脸看着采蘩，&ldo;小姐不知道吗？&rdo;

&ldo;我只知道斗鸡斗蟋蟀。&rdo;她真不知道纸还能斗得起来。

&ldo;啊？&rdo;小伙计双眼外凸，好像她很奇怪一样，&ldo;小姐不是本城人？&rdo;

&ldo;也要半年了。&rdo;采蘩觉得自己是这地方的人。

&ldo;才半年不到，怪不得。&rdo;小伙计心想今天虽然不能去招待贵客，但能跟这位小姐说上一说也不错，于是精神来了，&ldo;小姐，斗纸是我们私底下的说法，正统说来那叫新纸试表品名会。这个意思，您应该明白的吧？&rdo;

&ldo;就是新造的纸类试用和评定等级，以及命名。&rdo;采蘩懂了，&ldo;不过，试新纸怎么变成斗纸？两者毫不相干。&rdo;又是六宝楼的噱头吧。

&ldo;小姐有所不知，一开始确实就是新纸上柜前的一个品会，不过自打几年前御纸坊出现之后，就成斗纸了。每三个月一回，各大纸坊在咱六宝楼试新纸，谁的新纸好，谁就能在下三月里优先挑纸，数量不限，而且还能得到向家纸铺的订单。不过‐‐&rdo;小伙计悄悄指着前头那十个人，&ldo;如今其他纸坊只来看不参与，就这两方互相斗，可那也是精彩绝伦了。我跟你说，小作坊没看头，造纸大匠可都让这两方网罗了。&rdo;

&ldo;哪两方？&rdo;采蘩喜欢听。

&ldo;御纸坊。纸官署。一个是皇宫御用，一个是朝廷官立，其他民间纸坊怎么拼得过？&rdo;小伙计挺挺胸膛，&ldo;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大匠。&rdo;

&ldo;纸工而已，有那么难么？&rdo;采蘩不以为意。她爹不是什么署坊什么大匠，但造纸简直信手拈来，平日没事做了才打发时间的。

小伙计圆了眼珠，&ldo;小姐，您知道穿白袍别鹤的那位老人家，他是谁吗？&rdo;但再想，女子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的，于是正色道，&ldo;他是张永的嫡裔后代，也是我们南陈的名匠大师张翼张大人，为皇上督造御用书墨。他身后那位年轻人，是西大人长子西骋，从师张大人学书法，也学造纸，是皇上和张大人最为属意的接班人。&rdo;

&ldo;西驰是他什么人？&rdo;采蘩想起向琚的那个阴鹜好友来。

&ldo;您认识驰公子？他是骋公子的亲弟。&rdo;伙计却无意多说西驰，因他个人崇敬西家大哥。

&ldo;也就是说张大人是御纸坊的。那穿蓝衫的大胡子又是什么名匠？&rdo;采蘩问道。

&ldo;他？&rdo;小伙计瘪瘪嘴，&ldo;据说是左伯那支出来的，但我看他没什么本事，不过带队罢了。自打他带学匠一年来，纸官署就没赢过。啊，对了，我还没说，因两方本身就名匠辈出，所以一年只有一次展示他们全心研制的新纸，其他三季斗得是领队大匠的弟子创品。看来今天又是骋公子的赢场，纸官署那位耷拉得厉害，根本没信心嘛。&rdo;

&ldo;叫什么名字，那位左伯的后代？&rdo;采蘩看着那个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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