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拖住他脚的弟子有些受不了了这等压抑氛围了,道:&ldo;封道君,我们真是为了你好。你再忍一下,忍过这一时的苦楚,明日、后日就好了。到时候,你或许会谢谢我们的。&rdo;
封如故哈哈地惨笑出声:&ldo;谢谢你们……?我?我谢谢你们?&rdo;
那声音像是鬼哭。
有人拽一拽那弟子,示意他别说话了。
那弟子住了嘴,神情却带了几分愤愤。
明明当初封如故自己说了他不想死的!
他若死了,他们这百十来人要怎么办呢?
做人何以能这样自私呢?
封如故不再同任何人多言,他望向潮得发白的牢顶,望着角落里正在缔结的、手掌大小的蛛网,自言自语:&ldo;……我不死,我会活下去,活一万年,走遍这世间,看巫峡,看落花,打枣子,打秋千。你们哪里都去不了。你们就算活着,也死在这里。&rdo;
第二日,丁酉又来了。
他已经没有多少耐性,在他看来,封如故简直是佛经中那个割肉饲鹰的疯子。
被当做畜生来哺喂的丁酉快要等不及看他崩溃的模样了,他恨不得能一日剐他百刀,却因事先与他订了约,不得不在这群俘虏面前维持那点体面。
丁酉依例点出三人。
其中一个,便是昨夜劝封如故要多谢谢他们的那名弟子。
他低头,缩着脖子,惯性地等待封如故的施恩。
但这次,被锁链牵着的人路过他身侧时,停住了脚步。
他说:&ldo;我今日只受两刀。&rdo;
丁酉感兴趣地挑了眉:&ldo;哦?&rdo;
封如故指着那慷他人以慨的弟子,说:&ldo;他,我不救。&rdo;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
被指名的弟子只觉心魂都冻住了,直到被人扯着臂膀拖出来,才如梦初醒,野鸡似的扯着脖子发出悲鸣:&ldo;封道君!道君救命啊!道君,你不可见死不救‐‐&rdo;
&ldo;你昨晚说得很好,想必也不需我救。且等你明日、后日会来的救援吧。&rdo;封如故一步步往外蹦着,感觉每跳一下,整个人便从中间被撕裂了一寸,&ldo;恕封二不奉陪了。&rdo;
他在一众惶然的目光中,滑稽地单腿蹦出了牢房,去受他今日的难。
相比之下,鬼哭神嚎着被拖出去的弟子,比他看上去还要惨烈百倍。
等他受完两刀,转圜回牢时,那弟子的惨叫声还在折磨着其他人的耳朵。
牢里的弟子们一语不发,只敢悄悄盯着他瞧。
那目光里混合着讨好、惊惧、恭敬,还有一点不敢形于色的怨愤和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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