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笑着回了一礼。 朱标四下看了看,见到周颠还在昨天那个位置睡着,已经摆出了一个大字型,左手搭在肚子上,右手上的钓竿早就不见了,约莫是连竿带饵喂了鱼。 “让他睡吧。”刘基道,“我们已经到地方了,两个人去足矣。” 因为这次已经到了时间,也马上就要去做事,刘基总算不再当谜语人。 “我们去找一座桥。” 朱标朝橘非摆摆手,示意它呆在船上守着张子明等人不要乱跑,接着紧跟在刘伯温身后从船上跳下,踩在了岸边湿漉漉的泥土上。 “再过几天黑蛟就要化龙。”刘基掐指算了算,“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防止它走水伤人。” “走水?”朱标愣了愣,“我以为那只是民间的传说。” “它本来确实是的。很久以前龙还很多,近来已经一条都不剩了。纯种的龙属太难存活,大多都在出生不久后夭折。” 他们二人爬上一座山丘,因为翻山抄了近路的原因,那部分曲折的水路被抛在身后,节省很多时间,很快的,朱标就看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座大石桥。 石桥在一个峡谷中,两侧的山势陡峭,直插云霄,好像有双无形的巨手从空中捏起了山峰,将它们向上拔起似的。 此处的地理情况与风景与先前大有不同,仅仅是一山之隔,变化竟如此之大,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很难想到还会有这种地方。 刘基继续道:“真龙虽没有了,其它龙倒还有很多。它们与马、蛇等妖生出来的杂龙数量不少。这类亚龙需修行一千年左右,掀起风浪由江水入东海,然后才能在雷鸣中化龙。” “只不过这类龙属成功的几率也太低,化龙不成就得死,不化还能活很久,它们之中其实也没有太多肯去试的。久而久之,走水在民间与妖界就都成了传说。” “如此说来,这一只黑蛟的心气还挺高。” “如果我们不去阻拦,也许它真的能成事。”刘基笑了笑,“但化龙是在东海里的事情,走水可不是,到时江岸决堤,洪水倒灌,成千上万的百姓就会遭殃。” “在它插手鄱阳湖决战前,我们就得把它杀了是不是?” “杀了么……”刘基摸着胡子,“杀是不用杀的,太浪费。” “浪费?”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距离石桥很近,石桥看起来有些年头,已经很久没人在上面行走,桥面布满了青苔,雕刻的纹路也都被风雨磨平了,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什么人修建的,修在这荒山野岭又是为了什么。 “龙鳞、龙筋、龙皮、龙血、龙角,都是好东西啊。修炼了一千年的蛟龙,和真龙从身体上讲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也就是差一个龙魂。” 刘基提起蛟龙的态度简直就像提起了一只猪,好像在说猪皮、猪头、猪肚、猪肝、猪肋骨都能做菜似的。 朱标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石桥,一边听着刘伯温讲话,一心二用,眼里和耳朵里都接受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先生,这桥立在这里好像已经有三千多年了!” 刘基并不惊讶,指着桥下一根空空荡荡的铁索道:“看见那个没有?那里曾经挂着斩龙剑,只要亚龙走水而过,斩龙剑就会把它们的头斩下来!” “龙血四溅,浸染石桥,每杀一条龙,斩龙剑与石桥就强上一分,愈杀愈强,三千年下来,就算是真龙也要怕它七八分。” 石桥前只有很少的河水流过,与其说这是河,不如说这是溪。人踩下去,溪水刚过脚面。 朱标也懒得脱鞋了,一路淌水过去到了桥下,盯着那条垂下的锁链直勾勾地看。 锁链大概有四寸宽,两丈长,上面冒着寒光,光是看着,都有一股肃杀之气传来。也许是桥替它挡下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才能让它崭新的好像是刚从铁匠铺里出来一般。 站在桥下简直仿佛是站在了另一个世界,阴凉冷清,寒意刺骨,外面还是盛夏,这里头却好像寒冬,若不是朱标已经算是修炼有成,恐怕得被冻出毛病来。 先生说得容易,现在这铁索下面并没有斩龙剑,还能有先前那样的威力么? 难道说剑在桥中,被隐秘的机关藏起来了?朱标踮着脚尖摸向锁链,他的眼里正闪着微微的金芒,如果说斩龙剑就在这里,他一定能够找到。 就在此时,朱标脚下的溪水突然动了起来,无数细小的水珠开始在水面上跳动,一圈圈涟漪顺着石桥向外扩散,短短几息,溪水竟就已断流,露出了石子铺成的河床。 朱标吃了一惊,迅速从桥底退出来,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折扇,迅速扫视一圈,想要找到还未出现的敌人。 他抽空看了刘基一眼,见到他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石桥,也就明白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也把目光投在了石桥身上。 果然。石桥开始抖动起来,两侧的桥台突然从地里拔了出来。它就像一个埋在地下很多年的尸体,突然诈了尸,还没清醒,直挺挺的从棺材里坐起来。 刘伯温道:“公子不用担心,像此桥这样的灵物,是不会成妖的,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了妖,也不能害人。” 他又补充道:“本就是人造出来镇妖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违背本性?” 石桥桥面左右摇了摇,像一个人在摇动脑袋似的,紧接着,桥梁上的青石缝隙变动几下,幻化成两个半眯着的眼睛,下面又凭空多了一个分成两半的石砖——想必这就是嘴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眉毛、鼻子之类的东西,不在石桥妖的考虑范围内,山沟里也没什么人,随便长长得了,那么讲究做什么。 “来者何人——”桥妖声如洪钟,喊出来的话在山谷里回荡,震得人耳膜都要破裂。 它的眼珠,也就是两个石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看向了朱标:“小娃娃,你摸老夫的链子做什么?” 朱标有点尴尬:“我想找一下斩龙剑。” “斩龙剑?”石桥沉默片刻,“斩龙剑已经没啦!丢了!找不回来了!” 真丢了? 石桥好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年下暴雨,明明是没有龙走水的,但是附近的村民不知听信了哪个巫师妖婆的谗言,说是我的错,没有尽到职责,把剑取走啦……” 它伤心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它。” 刘基这时候道:“石公,你好好看看这孩子。” 石桥好像才发现刘基似的,朝他看了一眼,惊讶道:“哦,哦!你是当时从老夫身上过去的,那个要赶考的……谁,谁来着?” “在下青田刘基,字伯温。”对于刘基来说,参加元朝的科举考试是个无法消除的黑历史,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提起。 “嗯。”石桥重新看向朱标,“这孩子人道气运倒是浓,但是自己好像还不是人主,是不是有个当皇帝的爹?” 朱标一直在学习收敛自身气机的方法,初有成效,但效果还没那么好。石桥是个道行顶天高的老妖怪,自然能透过他的遮蔽术法看穿本质。 “还没。”刘基摇摇头,“大帅还未称帝。” “将军?将军有这样的人气难得了。” “石公再仔细看。” “老夫看看……哇呀呀!”石桥突然发怒,“这小娃娃身上有龙气?他莫非是龙子龙孙?” “呔!你这小贼!不要以为老夫我年老体衰就治不住你了?没有斩龙剑,老夫照样一屁股坐死你!”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石桥两条腿一抬,螃蟹一样的横着冲过来,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真被撞一下,立马就能归西。 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发疯? 朱标手里的折扇早在石桥怒吼时就变成了一把长鞭,此时它突然发怒,长鞭就卷在了岸边的树上,只要手上一使劲,人就可以借力飞过去,他算好了位置、方向和距离,沿途正好可以把刘伯温带上,一起脱离攻击范围。 刘基看到这样的情况,不忧反喜,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喝道:“石公,你睁大眼睛看清了!这可是人道的龙气!” 话中好像有魔力一般,石桥真的被刘基一句话给唤醒了神智,停下脚步不动了。 朱标恍然大悟,手上一抖,鞭子就从树上解了下来,他把它往左拿了拿,石桥果然往左偏了偏,往右拿时结果一样。 看来它真的是把折扇吊坠上的龙眼珠给当成妖龙了,两者气息相近,这位石公给人的感觉又像是没太睡醒,恐怕是斩了三千年的龙斩上头了,一时没分清楚罢。 这把折扇做出来时就已经上了层层封印,按理说吊坠的特殊是不会暴露的,现在看来也得归功于石桥的敏感。 石桥眼睛不再跟着鞭子转动,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原本的位置,尴尬道:“实在不好意思,老夫这是睡久了,睡久了。嗯……这龙气闻着,是不是钟山那一脉的地龙啊?” 朱标道:“正是,上面有一颗地龙偶然脱落的眼睛。” “咦?它脱落了眼睛?”石桥显然对关于龙的所有事情都很了解,惊讶道,“小娃娃,那可不是偶然掉的!龙脉要是掉了什么东西,肯定是给主人准备的。” “给主人?”朱标愣住,“可是,呃,可是它的主人应该是我爹才对吧?” 他抽空看了一眼刘基,发现他也有点惊讶,看来这事儿就连先生也不知道的。 “那都一样。”石桥对妖龙的态度虽然很差,对人道龙气就不一样了,很有耐心、非常高兴的给朱标解释,“在它看来,恐怕已经认定你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想必你在你爹那里,地位也很稳固吧?” 这个倒是能确定。朱标点点头。 “稀奇呀,稀奇。小娃娃,你别看人间多少帝王,能和龙脉牵扯上的实在没多少,获得青睐的就更难得了!当上皇帝以后,可得勤政爱民,好好努力啊!” 朱标立刻表示自己一定会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皇帝,一顿保证下来,仿佛下一刻所有百姓就都能温饱,老有所依,少有所养。 感觉到石桥已经非常满意,朱标赶紧把他们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在此过程中,刘基就在一旁看着,长久以来,他一直充当一个引导者的身份陪在朱标身边,有锻炼的机会时,是绝不会轻易开口阻碍朱标成长的。 不多时,石桥听完了故事,怒得头顶青苔都要立起来:“你放心!就算是条真龙,也过不了老夫这关!” 一句话出来后,它又呆住,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感慨道:“老夫又忘了,斩龙剑已经不在了,小娃娃,你还是回去另想别的法子吧。” 朱标下意识地皱眉,他知道先生既然带自己来这里,那肯定是已经算清楚了的,这种变故不该发生,就算发生也该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但是遇事肯定不能只靠着刘基,做个阿斗虽然舒服但是丢人,他摩挲着手中已经变回来的折扇,思考起来。 折扇? 朱标哗啦一声展开扇子,把它变成了与高百龄争斗时所用的飞剑,双手托着向石桥方向送了送:“您看这把剑行吗?” “哦哦,老夫看看!” 石桥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大喜过望,激动道:“能行!能行!以人道龙气斩妖道蛟龙,妙哉奇哉!定然能行!” 朱标于是把剑拿过去,将其固定在了铁索之上。 剑挂上去时,石桥的气势顿时不同。朱标能感受到一种山海倾倒般的压势,仿佛天地都塌了,而且它们还都一股脑的向自己倒过来,偏偏身体是动不了的,想向外踏那么一步都做不到。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数百道牛叫一样的哀鸣,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它们所受的痛苦之大。 传说中蛟龙的声音同牛叫一样,恐怕这就是它们将死时的怨气和恐惧所化成的幻觉。 其实那种朱标所感受到的天塌地陷也同样是幻觉,他很快脱离出来,向后走了几步。 石桥舒服地长叹一声,好像生命被补全了似的,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朱标道:“小娃,啊,不,小友,老夫,呸!不对,我,咳,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答应?” 朱标面上还温和笑着,心里打起了鼓,什么要求让这位老老老前辈变得低声下气了?惊魂 战旗于空中飘扬,顺着风向猎猎作响,上头绣了一个大大的朱字。 朱标站在船头,试图为船队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停驻,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分析分析战局布署情况。 此时他正位于一艘中等大小的战船上。这条战船在徐达的主舰旁边,保持着一个很近的距离。 老朱同志那里人来人往的很不方便,文书堆成了山,一帮大老爷们日日夜夜不睡,钻研着战法,说三句话,两句里就带着脏字。有的还爱抽些烟斗什么的,烟味儿汗臭脚丫子臭扎成一团,不说是朱标,就连刘基也不大愿意去。 朱元璋自己观察一番环境,当然也觉得不适合朱标呆,再加上他和徐达说过要送朱标去他那里见见世面,所以就留下了张中、周颠、刘伯温三人,让朱标带着张子明来“投奔”了自己的奉国上将军。 徐达对朱标的到来很是高兴,但也不能时刻招待,他现在忙得很,只有等到正式开战的时候,他才能想办法带朱标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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