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持续半年之久……萧韶君却从来不说什么,细心照顾着她们父子俩。岁月虽然抹不去仇恨,却能慢慢淡化幽怨,悄悄不知觉,暖化那颗被寒冷包裹的心。
轮椅辗进朝阳殿后花园,清脆响亮的孩童稚音传来:&ldo;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rdo;
花园里,母子二人坐在石凳。萧韶君手里擎着一卷书籍,督促温怀泓熟读启蒙的千字经书。
听到温怀泓发音不准的字,萧韶君总会在他读完了停下来的时候,耐心地解释字的意思再教导发音。温怀泓如温世昭在他周岁时所言,十分聪明伶俐,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萧韶君只需教一遍,温怀泓对千字经书前半部分,已经朗朗上口。
背完母后要求的部分,温怀泓听了母后的夸赞&ldo;咯咯&rdo;笑,忽然发现温世昭,小手急忙拽母后的衣袖声音软糯:&ldo;母后,父王来啦。&rdo;
得了母后的同意,温怀泓这才跳下石凳,迈着踉跄的步伐向伫立一颗梨树下的温世昭跑去,嘴里兴奋地软软唤她:&ldo;父王,父王&rdo;
那声声糯糯绵绵的&ldo;父王&rdo;仿佛喊进了温世昭的心底。许多年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登基为王,也没想过会成为一个孩子的父王。
尽管那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是看着小小的他一日日成长,那种自然而然天生血脉相连的亲切是无法割舍掉的。温世昭弯腰抱起温怀泓,捏了捏他的小挺鼻,柔笑问道:&ldo;泓儿与母后在这里,干什么呢?&rdo;
&ldo;母后教泓儿背书&rdo;
温世昭抱着他坐回轮椅,边推着边道:&ldo;泓儿背给父王听听。&rdo;
&ldo;好呀&rdo;温怀泓小手臂搂着温世昭的脖颈,小嘴巴张开即来,&ldo;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rdo;
一字不漏背了几段千字经文,小小年纪如此已是聪慧绝常,温世昭眉飞色舞,对此赞不绝口,弯起的唇角眉梢都含着欢喜之色。
轮椅停在萧韶君身旁,温世昭抱着温怀泓逗着他嬉闹玩了会,就让陈桐祥带着去花园里抓蝴蝶玩了。温世昭伸手接过递来的茶盏,掀开茶盖吹开漂浮不定的茶芽儿,问道:&ldo;泓儿三岁了,也该寻个老师教他读书识字,王后觉着何人可胜任?&rdo;
&ldo;阿昭以为何人呢?&rdo;萧韶君脸上淡淡笑着,倾身过去抬手拢了拢温世昭敞开的外袍衣襟。
&ldo;依孤以为。&rdo;温世昭放下茶盏沉吟了下,&ldo;宋丞相如何?&rdo;
萧韶君点头:&ldo;宋丞相能言善辩满腹经纶,是个不错的老师。&rdo;
&ldo;可惜是个酸儒,性子与思维太古板,孤怕他带坏泓儿。&rdo;
萧韶君莞尔道:&ldo;泓儿的性子与你一样,不会被带坏的。&rdo;
&ldo;那就先让他教教泓儿。&rdo;温世昭撇了撇唇角,&ldo;他若教得不行,孤再换一个老师就是了。&rdo;
&ldo;好,就依你的。&rdo;萧韶君不假思索地应道。
温世昭转转眸,以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几声。萧韶君向她望过来,刚要询问怎么了,放在石桌的手便被温世昭紧紧握住:&ldo;孤最新忙着处理政务呢,就没去朝阳殿看你。&rdo;
萧韶君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这番突然的解释感到意外。
&ldo;王后照顾泓儿如此辛苦。&rdo;温世昭扬起眉头顿了下话音,不急着说什么只牵着萧韶君站起身来,&ldo;孤给你一样东西,你闭上眼睛。&rdo;
&ldo;这么神神秘秘呢?&rdo;萧韶君浅浅笑着,眼睛还睁大了些。
&ldo;诶……你快闭上眼睛,不许偷看,不然孤就不给你了!&rdo;
&ldo;好好好,我这就闭眼。&rdo;
&ldo;王后可不许偷看啊。&rdo;
&ldo;行的,我不偷看。&rdo;
温世昭凑过去,确认萧韶君真的闭了眼睛没有偷看,这才伸手掰开她的手指,右手探入衣襟内擎出一柄玉笛,轻轻放在她的手心。
冰凉的细润之物,萧韶君只觉有些熟悉的感觉,听到温世昭说了可以睁开眼睛,缓缓掀起眼帘的同时,手指收拢牢牢握住此物。
当看到那柄断成三截的玉笛,此时已经完好无损放在自己的手里,萧韶君颤了颤唇角,神色怔怔地看着温世昭:&ldo;你……怎么……&rdo;
&ldo;孤后来叫人接回去了。&rdo;温世昭笑了笑,拉着她坐在石凳,&ldo;这么多年不曾听你吹笛子,你吹曲子给孤听听,就那首凤求凰吧。&rdo;
温世昭坐上轮椅,好整以暇撑在软扶单手托着腮。此时温世昭的眉眼褪去疏离淡漠,眼神柔情似水,唇边扬起一抹熟悉的笑容,像极了多年前耍着赖要求听曲子的青衫客。
萧韶君一眼不眨看着温世昭,手里擎着玉笛,双眼圈红,一时恍失了神,忘记该如何反应。
温世昭兴致勃勃,结果曲子没听成,还未来得及催促她几句呢,坐在眼前的萧韶君忽然泪眼婆娑,那串串的眼珠,沿着面颊掉下来。
再见玉笛,伤情来势汹汹,萧韶君隐忍不住才掉了眼泪,此时并不想被温世昭看到她这般脆弱的模样,急忙背过身匆匆抹掉眼泪。
温世昭似乎也没有料到萧韶君会这般,有些手足无措的拄着拐杖来到萧韶君身前,揽着她的头轻轻拥入怀腹:&ldo;孤又没打你骂你,你哭什么呢,好了好了,不哭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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