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福姐儿，福姐儿……&rdo;容家媳妇唤女儿，她已用尽了力气，可声还是很低，福姐儿时刻注意着床上的动静，才听到了她的呼唤。

福姐儿放下针线，高兴的坐到床前：&ldo;娘，你有力气说话啦？&rdo;

因着容家媳妇这病，有时昏昏沉沉躺一天，都不定说上一句话。

枯瘦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上面有休养了半个冬天都没消下去的茧子和粗糙鳞片，那只手轻轻抚摸福姐儿的脸，福姐儿双手捧住，用脸蹭了蹭。

容家媳妇低声道：&ldo;福姐儿，你瘦了。

&rdo;

福姐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瘦吗？她没注意到自己瘦没瘦，但娘确实是只剩了一张皮的。

&ldo;我叫你卖的镜子怎么没卖呢？&rdo;容家媳妇注意到搁在窗台上的镜子，那是她昨儿叫福姐儿去卖的。

镜子是她的梳妆镜，梳妆台已经卖了，只剩下这面镜子。

福姐儿说：&ldo;当铺不要这面镜子，叫添一号再去。

&rdo;

容家媳妇面上泛起苦涩，添一号，还能添什么呢？家里除了她这把骨头，还有什么能卖的呢？

就是她要卖了自个儿，也得有人要呐。

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她干涸的眼里已流不出泪。

良久，容家媳妇下了决心，叫福姐儿：&ldo;你去把虎子他娘请来。

&rdo;

虎子娘，也就是陈三媳妇，是胡同里最泼辣不过的了，连她男人都怕她，可她心却还算良善，单她帮着福姐儿找活，容家媳妇就感谢她一辈子。

福姐儿去找陈三媳妇时，见虎子正坐在院子里哭，一面哭，一面吃着一绞麦芽糖。

福姐儿看着麦芽糖，暗自咽了咽口水，&ldo;虎子，你怎么啦？&rdo;

虎子抬起朦胧泪眼瞧了她一眼，哽咽着说：&ldo;我捉了金龟子卖与秦公馆的少爷，可……我娘把钱全拿走了。

&rdo;说着，他忍不住大哭起来。

金龟子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结果娘只给了他一绞麦芽糖，就把钱全拿走了。

陈三媳妇听到动静，出来骂道：&ldo;你个小泼皮，真是白养了，平日里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花钱？一个男娃，咋那么吝啬呢？&rdo;

虎子哭着反驳道：&ldo;我没吃香的喝辣的！

&rdo;

&ldo;嘿，你还学会顶嘴了！

&rdo;陈三媳妇抄起扫帚，劈头盖脸揍下去，虎子嗷嗷叫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