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闻言眼睛立刻发亮,登时忘了其它,“还能写吗?你的私驿还给我用?”谷梁初目光沉静得很,仿佛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过年了么!既然见了夫人妹妹,也该告知将军。”“那……”弓捷远得寸便想进尺,“你能不能不看我写什么?”谷梁初点了点头,又夹一块肉来,“吃吧!”撤了餐食之后谷梁初亲自替弓捷远摆好笔墨纸砚,然后负手出来,吩咐梁健等得弓捷远写完之后告诉自己,便与谷矫往中院西侧的拳房里走。谷矫以为他要打拳,想要去找短衣,谷梁初阻住他道,“他也不会写上许久,孤就说几句话。”谷矫停下看他。“昨日才去拜年,午间因何又来信号?师父急着传什么信儿?”走进拳房,谷梁初低声询问。谷矫立刻便道,“司尉在旁,属下还没得着机会禀报,却是查觉王爷在摸司尉底细,特意告诉他母亲的来历。”谷梁初倏然望他。拳房虽然无人,谷矫仍旧压低声音,“司尉之母姓沈名唤姿绰,其父是位苏州同知,开武九年的探花,因是太后整寿加的恩科,特准放到原籍为官。后来上任知府左迁,不为新上司喜爱,诬了贪污霸市之罪而被抄家斩首,妻女流放边陲……”谷梁初眉头蹙得极深,“左迁那个知府是谁?”“正是师父的兄长柳犹松。”谷矫答说。谷梁初半点儿都没意外,咬咬下唇冷笑一下,“倒真是巧。”“涤边将军便是初时不知,婚后也必清楚妻子身世。”谷矫又道,“但他始终都捂得紧,不教师父提醒,怕不易查。”“自然得捂。”谷梁初立在窗前轻轻叹道,“本来就与周阁珍不合,又娶了他对党的女儿,不瞒好了,潮霉军粮也莫想有。”“对党?”谷矫问道。“新知府为什么上任便先对付一个同知?”谷梁初道,“自是因他与那左迁的前任知府同心。周阁珍将师父一家看成对头,和他们交好的自然都是对党。”谷矫不由啧了一声,然后又说,“如此王爷同司尉确是有缘。”“这些且还不能让他知道。”谷梁初绕着拳桩缓缓行走,“今晚或者明天你再找空出去一趟,告诉师父换种暗号,城里不常见的鸟鸣就别用了。这里有个耳朵贼的,睡着也能听出不对。”谷矫闻言便笑,“司尉这个功夫实是神奇,如今我和梁健守殿,闲话也不敢讲。”谷梁初微微皱了眉心,“他的耳朵到底精到什么程度,却得找个机会试试。”主仆二人守着拳桩站了一刻,梁健寻来报说司尉写完了信。回来路上谷矫想起件事儿,立刻就对谷梁初说道,“世子已长大了,跟前不能只有姑姑婆婆伺候。昨夜他多喝了点儿酒,属下便不知道喊谁恰当。还得添个贴身的人。”谷梁初闻言问他,“谢贵这人怎样?”谷矫摇头,“且看不出。梁健比我心细,这种事情王爷还是问他。”梁健不等询问便道,“这一段他只老实呆着,我也看不出。”“先叫他去跟着世子。”谷梁初便对谷矫说道,“你明告诉瞻儿,暂用着看,若不趁手立刻便说,不必介意他是孤给的人。”谷矫点一点头。谷梁初跨步进入书房,瞧见弓捷远已把信给封了,皮上写着“父亲镇东将军安启”,便抓起来,前后瞅瞅。“只防君子,”弓捷远说,“浆糊够了,不用漆封。”谷梁初没看那个,淡笑着说,“孤瞧这字实在不似你的性格。上次还道囿于背伤,原来却总这么规矩,到像在学稚童。”弓捷远脸红起来,“你莫笑人。我一武将之子,写得规矩可看便不错了,还想能是王羲之吗?”谷梁初摇了摇头,“孤的捷远言辞有物性子狂狷,如何只被这字掩了风骨?来,教你改改笔锋。”“谁是你的?”弓捷远嘴里顶撞,脚步仍然走上前去。谷梁初将信递给梁健,示意他送出去,然后展臂将弓捷远搂在身前,往他手里塞一只笔,又再攥住右面雪白腕子。“非得这么教吗?”弓捷远横眼看人。“这样快捷。”谷梁初一本正经地说,“难道想从临帖开始?”弓捷远侧首看着这人,只见他的眉眼之间那块面庞总是变幻莫测,一瞬阴鸷压了俊朗,一瞬又俊朗翻了阴鸷,分明是个登徒子,可就不显轻浮,不由腮颊发酸唇齿俱痒。他这一段添了新症,习惯人抱,动不动就渴望亲吻,需得防己防人。“写字。”谷梁初说,“只看什么?”“王爷见过狼吗?”弓捷远突兀地道。谷梁初平静瞧他,“做甚要问这个?”“若是曾经深入北元腹地,自然应该见过。”弓捷远说,“遥遥瞧去,与狗也无甚大差别。尤其是大队人马遇见独狼,一群人有刀有箭的也不觉得怎么可怕对不对?我在辽东的旷野里也曾见过,当时真不觉得如何惊心,因为姜叔叔手里甚至还有火铳。那狼却也不怕我们,只在队伍边上跟着,不知想做什么。雪下得大,没马的兵走路都很艰难,谁都懒得理它。那狼跟了两天突然跑开,姜叔叔还笑它说白费一场力气,没有找到下嘴叼谁的机会。谁知晚上宿营之时它又出现,这回却并不是自己,而是扯了头鹿。那鹿也没有死,只给这狼衔着前蹄一处趴着。我们觉得有趣,都瞅着玩,有些常年憋着无处疏散的军汉就坏笑说这狼怕是实在找不到老婆了,只好拿只鹿来充数。那狼似要印证这话,还用舌头舔鹿,两只前爪紧紧搂着,真似疼爱一般。大家哄闹够了便去睡觉,快凌晨时候突然听见哨兵惊呼,起来一看,却是那狼开始吃鹿,啃得到处都是鲜血,映在雪地之上灼人眼睛。”谷梁初没有动弹,“这有什么奇怪?”“狼本吃鹿。”弓捷远语气平缓地说,“自不奇怪。奇怪的是大惊小怪的人,非将它搂着那鹿看成缱绻旖旎,其实不过冬夜极寒,要靠那鹿取暖罢了。人是看客,发一场傻也没什么,那鹿要是一直心存妄想,才最可悲。”谷梁初抱着他的双臂不易察觉地僵硬起来,良久放开了人,走到一旁去重新抓起只笔,“依你这鹿该当如何?整夜惊惶,不过也是个死。”“至少不该傻睡。”弓捷远有些伤感地去望窗外,“或许就能趁这孤狼打盹,挣扎跑掉。”“它只一挣,那狼即刻醒了,即刻就咬它的喉管,倒早死些。”谷梁初认真端详手中毛笔。“所以说这世界干嘛有鹿?”弓捷远的声音变得凄怆,“或者兔子和羊?疼生苦长,拼命奔跑,不过要被吃的。”谷梁初不肯接着说了,举着那笔说道,“你方才用的就是鹿毫,这是硬笔,写出来的字体会显刻板,虽然干净利落,却少风情。”“你要我练软毫?”弓捷远问他。谷梁初摇了摇头,“过软则无骨头。硬毫软毫之间还有兼毫,运用得好,既不拖泥带水又能自成姿态。做人做事也是一样,总是软硬适中才是最佳。”弓捷远嗤了一下,“我这人并不要强,不是何事都想得个‘佳’字。”“捷远!”谷梁初似叹似劝地说,“左右无聊,且练练么!”两个人再不废话,挤在桌前练了一会儿,反反复复都写一个捷字,后来还是弓捷远先烦起来,丢了笔道,“王爷不厌?”谷梁初的眼睛似能洞察他的情绪,表情仍无什么波澜,“帝王将相,谁会厌这‘捷’字?”上元节偷闻私隐“无战何来的‘捷’?”弓捷远转身走向小榻坐了,“你也说是帝王将相,问问天下百姓可想打仗?”“你是帝王将相还是百姓?”谷梁初跟到近前,视线盯进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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