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视线落在弓捷远的手上,微微停了一停转身带路,“随我来吧!”最里面的一进院落果然全是马厩,养着十几匹马,品种都很不错。谷梁初提到的那个伴飞却是独自住着一间棚子,不和同伴挤着。弓捷远走近了去细看那马,但见这匹畜生通体漆黑乌蹄墨唇,便连眼白也不明显,简直就是一块儿巨大肉炭。非但毛色光亮润泽,臀腿肌肉也甚发达流畅,果然是个宝贝。谷梁初见他瞧得眼睛发直,微微笑道,“自己也有好的,还只这般没见识的样子?莫叫师父疑心你要偷马。”弓捷远目不转睛,却也摇了摇头,“这种神驹哪是偷得走的?”谷梁初见他满意便即问道,“如此你愿让它成为不系之妻?”弓捷远听了方才把眼看看站得稍远的师父,压低声音对谷梁初说,“好是很好,只是……”谷梁初见他说说又停,不由追问,“只是什么?”“只是伴飞的身形实比不系高壮不少,配得上吗?”弓捷远仍旧小声地说。谷梁初噗嗤乐了。弓捷远有些着恼,皱着眉道:“正经说话,你笑什么?”谷梁初把手拍拍他臂,“休要担心,只要感情亲密起来,自然水到渠成。”弓捷远不知道感情亲密这几个字该如何解,呆呆望着这人。谷梁初却扭了身,去对一直瞧着他俩的师父说道;“男家属意,师父择日过去瞧瞧不系,若是觉得可以,我们便来提亲。”师父略笑一笑,“提亲?都开何礼?且先说来听听我再去看不迟。若不动心却是不必费力。”弓捷远听这师徒二人说得一本正经,又觉奇怪又觉好笑,反正从始至终都是谷梁初的提议,也就不说话,只听他会如何回答。“两匹神驹的终身大事,”谷梁初说,“自然不能只在寻常马厩张罗。徒弟城外庄子宽阔,专门派着人去照顾它们,日常尽有谈情说爱之处,生育诞养且随自然,不必时时受人惊扰,草料之类自然更是上等,师父若不放心也可派人跟着。”“我自派人。”师父点头说道,“你是财大气粗,我却还得问问如此时光可以多久?伴飞大有灵性,倘若事成,有孕便得被迫分开,只怕郁闷不欢耽误寿数。”弓捷远听这话语竟似要赚走自己的爱宠的意思,不由担忧。谷梁初看了出来,先拍拍他,“不系总是你的,紧张什么?”弓捷远瞧他一眼,不甚信赖。谷梁初又对师父说道:“它的主子一时半会儿且不走呢,两匹马儿若成好事,自有很长幸福日子。徒弟只要一个马驹儿,公母都可,多生下的,都归师父。”弓捷远听了又连忙道:“那些就都卖吗?”师父闻言瞧他一眼,又对谷梁初摇了摇头,“这哪里是你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谷梁初垂目不言。弓捷远狐疑地看看两人,有些不明所以。“便这样吧!”师父说道,“你们且先回去。”弓捷远见他张嘴撵人,又生一点儿诧异。谷梁初却不废话,行了师徒之礼便带弓捷远走。出来找到始终候在外面的谷矫和弓秩,上了车子坐好,弓捷远立刻忍不住问,“你师父刚才的话是何意思?我不知道什么?”“马行只是一个掩护。”谷梁初淡淡地说,“师父也不指望这个营生吃饭,得了好马自然爱惜,怎会随意出卖?”“掩护什么?”弓捷远仍不明白,追问地道,“你莫故意说的糊涂。”谷梁初看了看他,“来时孤对你说什么了?”弓捷远蹙眉想想,“说来周阁珍对头之家。”知密事不免茫然“马行就是师父京城的家。”谷梁初说,“他要留在这里,自然得找身份掩护,并不为了专门卖马。”弓捷远还是不甚明白,“那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地在这里?找周阁珍的麻烦么?既是你师仇视的人,王爷替他除掉就是,何必大费周章?”谷梁初嘲讽地笑,“一个病包子,总把索命之事想得简单极了,动不动就杀了除掉。你倒与孤除个看看。”弓捷远不解地道,“周阁珍虽然品级不低,到底是个南京的迎官,且又不是手握兵权的诸侯权臣,你要有心对付,怎不趁着新旧交替之时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的性命,别人只当旧党锄奸。”“你当皇上如何一定用他?只因他是纳迎之臣?”谷梁初道。弓捷远一肚子疑问地瞧他。“他不是能征善战之将,也非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谷梁初继续说道,“怎就入了开武皇帝法眼,位极人臣,而且连着三朝都是重臣?”弓捷远哼了一下,暗道那还不是你们谷梁一家从爷爷起就是既用又疑的性子?本事太大的不放心,功高盖主的留不下,方才显出这种小人来了?“陕浙相距甚远,却有一线豪绅巨贾勾连纵横,为的就是左右时政有利自身,这是前元苛政逼出来的,开武皇帝统一天下之时,因着连年兵祸,国家财力已枯,自有许多依仗这些人的地方,就没下死力气剪除,以至后来疾入肺腑要切哪块都得带一大块肉去。大祁始终外患横陈,可能做那自伤八百之事?只得暂且由着这帮奸商,他们明着经营丝绸茶叶,实际上掌握着中原的私盐私铁码头旱埠,天下之财几乎都在他们手中。”谷梁初缓缓地说。弓捷远初次听闻此事,心惊地道,“那又关周阁珍什么事情?”“周阁珍就是他们拱出来的头官,”谷梁初道,“不贪军事司法,专盯民政。”弓捷远倒吸一口凉气,“我闻开武皇帝吏治甚严……”“那是给人看的。”谷梁初淡淡地说,“但凡王朝,怎能离了钱囊国库?这个周阁珍是绑钱囊的带子,该杀,却也不能随便杀,皇帝们固然都恨,也都投鼠忌器暗中挠头。”弓捷远一时说不出话。他未进过朝堂,能推测到的事情不多,但也明白世事十分复杂。王道官道皆是血泥交混,腥臭龌龊。“你当建殊皇帝当真败于父皇之勇?”谷梁初又问他道,“二三万军匹敌五六十万兵马,打的什么?金银而已。宰了周阁珍容易,国库若是立刻绝了入流,这么大个国家却要如何治理?都说皇帝金口玉言,只在京城里面空口喊些白话就能好使的吗?”弓捷远听得后背生寒。人吃粮马吃草。原来谷梁立得的那些支持不是信念爱戴,而是利益?这位篡帝的宝座竟是权钱交换的结果?非但他没想到,父亲似也未曾想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事。随时可能被人卖了。“周阁珍他……”弓捷远沉吟道,寻找措辞继续探问。。“不仅是我师父的对头,也是涤边将军的对头。”谷梁初打断他道。“什么?”弓捷远更加震惊。谷梁初蔑然看了看他,“想是你的年纪还小,涤边将军还没舍得与你提及这些。你也就当真没有去想,怎么负责往辽东送军粮的,总是他的族属?”“我以为是任人唯亲荐以朋党……”弓捷远说。不是没有注意,只是未曾深究到底。“那也是的。”谷梁初点了点头,“哪有一个人能把事情都干完的?谁都得有帮手有助力……不过大祁非只辽东才是边境,次次军粮都由他的人来督送,你就从来没奇怪吗?”弓捷远眼睛睁得老大,不由捉住谷梁初的手臂,急声问道,“你是知道原因?”“涤边将军由个微末士兵升为一方大将,过程之中怎能不是步步惊心?他虽看着勇武,其实很懂谋略机变,未教给你也是可惜……”谷梁初缓缓地说。“什么意思?”弓捷远瞪着他问。“意思是你白长到这么大,”谷梁初道,“就只骄傲任性,从来不知为父分忧。周阁珍虽辖民政,却也不必非由军粮贪墨——民生水利,那点不比军粮滋润,且又不惹注意?所以始终盯着辽东克扣,不过是与涤边将军有些旧怨。家门之敌将军如何不告诉你?是疼你还是觉得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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