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吴大娘在说,赵氏忙着整鸡蛋,都是邻里间的琐事,谁家的媳妇生孩了啊,谁家的儿子没出息啊,还有谁跟谁吵架了等等,听起来吴大娘真是个很八卦的人,估计平日里没事就出来四处溜达,这北董村看来没她不知道的事儿。
而以赵氏的个性来说,她是不太出去跟其他人唠嗑的,据杜小鱼观察,吴大娘是赵氏唯一的闺蜜,但有句话讲,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ldo;赵妹子,上回我跟你说的,七甲村姓黄那家怎么样?&rdo;吴大娘说到重点了,&ldo;家里就一个儿子,长得也是很端正的,完全配得起你们家黄花,人家偷偷来看过了,说黄花人不错,黄家娘子可满意呢,催着我过来,不过看你好像不太乐意,倒是跟我说说哪里不好。&rdo;
杜小鱼竖起了耳朵,竟是来给大姐说亲的。
赵氏在地上挖了点黄泥,跟盐还有米汤混在一起抹在鸡蛋上,一时也不说话。
吴大娘叹一声,&ldo;你跟我有什么话不能讲的?你不乐意我立马就回了去,就是可惜这么好的人家,黄花明年就十五了,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哪里不是好好给留心着?那黄家儿子是真好,要是我再有个女儿早就嫁过去了。&rdo;
赵氏终于出声,&ldo;我知道大姐你是好意。&rdo;
她还是没提为什么,吴大娘想了想,忽地一拍手,&ldo;你呀,黄家虽也是个种田的,可也没贪你们杜家的田,他们一家都是实诚人,我是敢拿人头保证的。&rdo;
赵氏脸色变了变,冷声道,&ldo;什么杜家的田?我就算饿死也不会要他们的东西!&rdo;
吴大娘愣住了,&ldo;上回不是还去贺寿的?倒不是我说你,这些年你过得苦巴巴的也亏得你自己的性子,要是放下早前的事,你们一家子可就舒服多了,都苦在一口气上,但人一死还有什么气呢,是不是这个理?&rdo;
这句话戳到了赵氏的痛处,她霍得站起来,抖声道,&ldo;要不是我知道大姐的为人,都怀疑是不是那人叫你来说这些糊弄人的话的!&rdo;
见她霎时变了个人,吴大娘忙拱手道歉,&ldo;哎呀,瞧我心直口快的,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想法,就是受不得看你这么熬日子啊!妹子,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但你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谁也怪不了,你快宽宽心,别气着了。&rdo;又回头叫,&ldo;小鱼,快给你娘倒碗水来!&rdo;
杜小鱼快快得去厨房弄了碗凉水。
&ldo;真乖。&rdo;吴大娘接过来递给赵氏,&ldo;快喝了,这天热,气着了小心头晕。&rdo;
赵氏见她着急的样子,心里气也消了,这些年要不是吴大娘跟老庞家帮衬着,他们家日子不知道多苦呢,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ldo;看我这性子,大姐也千万别生气,我实在是忍不住,倒不是真的怪大姐。&rdo;
&ldo;我晓得。&rdo;吴大娘拍拍她胳膊。
见赵氏把水喝了,她抬头看看天色,&ldo;我也得回去弄饭了,那黄家的事我给你回了,&rdo;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ldo;你也得多为黄花想想,女儿家雪花命,飘到哪儿就是哪儿,可比你儿子的命苦多了。&rdo;
杜小鱼没看到赵氏的表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凉下来,难道拒绝黄家的提亲竟是为了杜文渊么?
她忽然发现炒黄豆再也不香了,手一松,仅剩的几颗就滑落到地上。
天空渐渐黑了,美丽的红霞早已消失不见,她晚饭吃得很快,吃完就跑到外面坐着。
杜文渊过了会儿走过来,点燃院子里的一堆草垛,&ldo;也不怕虫子咬,在这儿想什么呢?&rdo;看她是一点也没有好好吃饭,完全没有之前吃东西时的投入,所以他觉得很奇怪,这么点大的孩子是有什么心事?亦或是……他也理不清楚,反正对这个妹妹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怪异。
杜小鱼看到他的感觉也很复杂,这个人在家里的地位太高了,远远超过她跟杜黄花,赵氏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ldo;到底怎么了?&rdo;看到她的眼神,杜文渊一怔,这是在对他不满?
杜小鱼扭过头,&ldo;没事。&rdo;但转念一想,这都是赵氏的想法,又不关杜文渊的事,便又回过头,拍了下身边的地方,示意杜文渊坐过来。
杜文渊就坐下了。
&ldo;今儿吴大娘来了,说要把大姐嫁到七甲村里一个,嗯,姓黄的人家呢。&rdo;她极为小声的说道。
&ldo;什么?&rdo;杜文渊大惊,&ldo;真的?&rdo;
&ldo;二哥你不乐意?&rdo;杜小鱼盯着他。
杜文渊皱起眉,&ldo;七甲村里能有什么好的,大姐不能嫁那儿去。&rdo;
原来是看不起那里的人,杜小鱼有些无语,他自个儿不也是农民家庭么,有什么理由看不起别人是农民啊?真是……她又有点想笑,&ldo;那二哥觉得大姐应该嫁哪儿去呢,娘反正也不同意,吴大娘就说要回了那姓黄的。&rdo;
杜文渊点点头,&ldo;就该回了,大姐要嫁也得嫁个至少跟我差不多的,或者比我好的。&rdo;
拿自己当标杆了,杜小鱼上上下下看看他,果真毫不谦逊,自命不凡啊!
&ldo;我教你写的那些字现在可还记得?&rdo;杜文渊从旁边抽了根麦秆子出来塞她手里,点点地面,&ldo;写给我看看。&rdo;
杜小鱼认真得想了想,毕竟繁体字她只会看不会写,所以杜文渊教过些什么她还记得,就一笔一划在泥地上写起来,其实连起来是三字经的前面几句,&ldo;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面……&rdo;,也只是虚空点点,泥地很硬,是根本划不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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