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忙跪行进来:&ldo;奴婢阿萝,拜见娘娘。&rdo;
西施转过头去,鲧娟忙停下了梳子,唯恐弄疼了她,西施看着阿萝:&ldo;你在那里做什么?&rdo;
阿萝看了看西施的身后,一名侍女忙跪了下来:&ldo;是奴婢请她去打听郑旦姐姐的病qíng,不想冲撞了娘娘。&rdo;
&ldo;郑旦?&rdo;西施浑身一震,郑旦这个名字,象是一记响钟,敲响她沉睡的心:&ldo;郑旦怎么样了?&rdo;
她有多久没见到郑旦了?半年?一年?自从搬入馆娃宫,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夫差。
阿萝垂泪道:&ldo;郑旦姐病得很重,她、她快不行了!求娘娘允许我们去看望她,因为、因为我们都是来自若耶溪的同乡呀!&rdo;
西施看着她,忽然想起这两名侍女,当年都曾是若耶溪边浣纱女。当年她们一起浣纱,亲如姐妹,如今却是主婢身份悬殊,人生之际遇,是那么让人无法想象呀!
西施站了起来:&ldo;我也是来自若耶溪的,我也想去看望郑旦姐姐,阿萝,带路!&rdo;
西施随着阿萝,经过重重宫室,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郑旦的寝居。
西施走入房中,打了个冷战,环顾四周,这宫室低矮cháo湿,而且寒冷黝暗,真想不到,吴宫中还有这么差的居处,连大白天,都要点着一盏油灯。
西施走近chuáng头,只见郑旦满脸病容,双目深凹,气喘吁吁的样子,眼见已经是不中用了,见了西施到来,忙yù挣扎着要起来,却是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西施忙按住她道:&ldo;郑旦姐,你躺着吧!&rdo;她握住郑旦的手,心中打一个突,那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西施不觉垂泪道:&ldo;郑旦姐姐,你怎么病成这样子了。&rdo;拭泪问身后的侍女:&ldo;太医来看过了吗,怎么能让她住在这里,病成这样子,怎么还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rdo;
阿萝忙回禀道:&ldo;太医看过啦,说是心思郁结,药石无力。&rdo;
西施浑身一震:&ldo;心思郁结,郑旦姐,天大的心事,能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吗?你为什么这么看不开?&rdo;
郑旦勉qiáng笑了一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西施,眼中的神qíng十分复杂:&ldo;西施,你好美,自入宫以来,你越来越美了,怪不得大王这么宠爱你。&rdo;她才说得这么几个字,便喘不过气来,引起一阵巨烈的咳嗽。
西施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郑旦,郑旦的身体很冷、很轻,她的眼泪不由流了下来:&ldo;郑旦姐,你也很美呀。记得吗,人们说西施郑旦,是若耶溪边的两朵最美的花。记得初入宫的时候,大王也很爱你,他封我为妃,封你作美人,是不是?&rdo;
西施身上穿得很暖,郑旦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来,她微笑道:&ldo;是啊,可是从那以后,大王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了。&rdo;
西施缓缓地道:&ldo;那是因为,大王在你这里,感受不到你的qíng意,你的心,永远和他象是隔了一层纱一样。郑旦姐,你为什么这样想不开呀!&rdo;
郑旦轻吟道:&ldo;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西施,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呀!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怎么还能拿出第二颗心来,我的感qíng已经在土城用尽,哪里还有更多的感qíng,来讨大王的欢心呀!&rdo;
西施脸色一变,挥了挥手,所有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ldo;难道你就这样,为他牺牲自己?郑旦姐,你知不知道,我们永远没有可能回去了,永远没有可能与他在一起了?郑旦姐,你就这么爱他,爱到连一点活路都不留给自己?&rdo;西施觉得心象是被撕裂似的疼痛。
郑旦的泪流了下来:&ldo;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rdo;她从怀中颤抖着取出一只玉镯来:&ldo;还记得这个吗?&rdo;
西施扭过头去:&ldo;我不记得了。&rdo;
郑旦微笑道:&ldo;这是范大夫在临行前送给我们的,你一只我一只,是不是?&rdo;
西施看着玉镯,神qíng复杂:&ldo;这么多年,你一直留着它?&rdo;
郑旦看着她:&ldo;你的那只呢?&rdo;
西施冷冷地道:&ldo;早丢了,不知丢到哪里去了。&rdo;她看着玉镯,就是这只玉镯呀,害了郑旦的命。这只玉镯,她也曾经有一只,她入吴宫以后,是第一件拿来赏人的礼物。她是刻意的,刻意地丢弃,刻意地遗忘。否则,她就是另一个郑旦了。
郑旦喘息道:&ldo;西施,我求你一件事。&rdo;
西施抱紧了她:&ldo;郑旦姐,你说吧!&rdo;
郑旦轻声道:&ldo;我是不成了,西施,我求你帮我,在我死后,把我送回越国去,把这只手镯还给范蠡。&rdo;
西施握着郑旦的手,久久无语。
郑旦急切地看着她:&ldo;西施,我求你、答应、答应我……&rdo;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的喘气越来越急,她的眼神是如此无望地看着西施。
西施紧紧地抱住了郑旦:&ldo;好,郑旦姐,我答应你,我会把你送回越国,我会代你亲手把这玉镯交给范蠡的。&rdo;
油灯渐渐点到尽头处,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郑旦的气息,越来越轻,终于至无;郑旦的身体,越来越冷,冷得渐渐僵硬。西施抱着郑旦,独自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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