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握她腰的手渐松,思索着道:&ldo;你说的好像不无道理,只是……&rdo;
听见他松口,湛湛忙打断他的话,拉起他的荷包曳啊曳,&ldo;王爷尽职尽责南下,当好皇上交派的差使,奴才等您回来,回来了,再……再说那事儿。&rdo;
这一招摇啊摇的惯用伎俩已经让诚亲王有了戒备,他按住她的手,&ldo;别跟我来这套,这回没用了,再说是哪说?你得说的具体些。&rdo;
湛湛愤愤丢开手,&ldo;王爷不懂我一个姑娘家的难为情么?干脆给个痛快话,您说吧。&rdo;
诚亲王仰面,眉间掠过一丝杀伐果断的寒意,&ldo;等我从福建回来的那晚上,你洗干净,在床上等我。&rdo;
湛湛唇口木张着无话可说,为什么诚亲王这个人的表面跟内里的差距如此之大,在人前是一个样,在她面前又是一个样。
她心里已经默默用他在藏区当差的这段经历为他开脱过很多次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的风光得有多旖旎,活活儿雕镂出这么一位玲珑多面的王爷。
见她愣着不说话,他蹙眉,眉毛又牵带起伤口,疼的不禁扶住额头,湛湛忙扶住他,&ldo;王爷要不要紧,奴才扶你进门里歇会儿吧。&rdo;
诚亲王说不用,轻轻抬手把她撂开在一边,&ldo;难不成你还想抵赖?你先答应我,说不定答应我之后,我的伤口就不痛了。&rdo;
得,这回又变出无赖的品相儿了,湛湛没辙了,蹲个腿,&ldo;奴才遵命。&rdo;
他手背贴着额,透过指隙瞧她,&ldo;别说,还真管用。&rdo;言罢一敛襟,衣袂翩跹的往门里进了。
敢情是装的!&ldo;王爷!&rdo;湛湛跟在他身后气的直噘嘴,匆匆系好领间的纽扣,小跑几步跟上他,&ldo;您是属川剧的吧?一会儿曹操,一会儿关二爷,您一人就能分饰好几个角儿,整台戏都给您一人唱了。&rdo;
诚亲王傲慢的仰首,&ldo;别提唱戏这茬儿,提就是台柱儿。&rdo;说着他停下步子,伸出一只手递给她,等湛湛牵了,两人肩绕着肩过了敷华门,从长春宫院内经过。
她突然想起佟答应是在这里住的,诚亲王道:&ldo;隔壁就是延庆殿,住的近,你在宫里寂寞了可以找她们多聊聊。&rdo;
说到宫里的讲究,诚亲王给湛湛传授了很多经验,特别是关于太皇太后的,&ldo;皇祖母喜欢喝木樨汤,晚膳时通常都要来上一碗,早起后要上大佛堂礼佛,每逢五,十,十五验戏折,月末观看升平署的学生们排戏,按宫里的规矩,老主子一天三只烟锅的定例,你劝皇祖母少抽些,她老人家未必肯听,知道你有这份孝心便好了……&rdo;
他零零碎碎给她交待了很多,湛湛知道他放心不下她,这是在教她如何在宫里立足。
她把头依在他的肩尾,&ldo;王爷,西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里的风光美不美?&rdo;
诚亲王说美:&ldo;那里的天空更蓝,湖水更清澈,视野更开阔,宫里的美是匠心的堆砌,藏区美得自然纯粹,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rdo;
&ldo;王爷去过敦煌吗?&rdo;
&ldo;去过,敦煌就像你一样。&rdo;
湛湛把头抬起来,期待的看向他,诚亲王瞥她一眼,&ldo;像你一样画儿(话)多。&rdo;
原本以为他会夸她像敦煌一样漂亮,竟然还是拐着弯儿的嫌弃她话多,湛湛白他一眼,猛的想起一件事,&ldo;奴才记得那天整理偏殿的时候,有件署名&ldo;达木蒙古&rdo;的纳采礼……&rdo;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ldo;大概有这么高,应该是银镀金的底子,上面刻着龙凤的花纹,瓶身上有个壶嘴儿,但是又跟一般的茶壶长的不一样,奴才也不知道里头到底该盛放什么?&rdo;
诚亲王解释说,&ldo;那茶筒的名字叫&ldo;多穆壶&rdo;,是青海,西藏那些地方用来盛放奶茶的器具,咱们大邧娶亲多用这种壶做纳采礼,王府的这只是当初我在西藏任驻藏大臣时,达木蒙古的可汗赠予我的。&rdo;
湛湛很好奇,&ldo;王爷跟达木蒙古可汗是朋友吗?&rdo;
两人话说着穿过了长春宫的院落走到了绥祉门上,穿过去就是延庆殿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诚亲王道:&ldo;时间还早,不着急说再见,我跟湛湛讲个故事吧?&rdo;
湛湛点头,摘下手绢扫了扫门前的台阶,两人委身坐下来,诚亲王身条儿高,岔开腿坐着,靴底也踩在了阶底的最下层,他双手拢在一起,肩膀微微前倾着,湛湛膝头并起来,靠在了他的身侧。
天堑间万里银河流淌,星辰点缀,只不过却被琉璃瓦框在四方的格局里,被划分出清晰的边界。
诚亲王的话语间含着夜露,架着夜风漫过了四围的墙头,描绘出一副无边无沿的画卷。
&ldo;五年前,达木还是定居在青海湖附近的一支游牧民族,那时候他们的族人只有五百余户,后来青海的蒙古王想要收编这支部落,但他们的族群是个崇尚自由的民族,不甘于屈服于外族的管制之下,蒙古王丹津野心横溢,设计杀害了这个部落的老可汗,很多族人也惨遭屠戮,老可汗的儿子昶业带领幸存的族人逃窜入藏,其时的藏区由我跟五世达赖喇嘛执掌政教,藏区境内的民族很快便留意到了昶业一族的存在并告知我们二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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