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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这厢敬亲王正在气头儿上,近手揪起一名侍卫,甩手就是两巴掌,&ldo;孙子!你爷爷是哪位?敢找老子的邪茬儿!&rdo;

那侍卫没多大样儿,顶多十四五的年纪,被他拍懵了,吓得直往后躲,嘴上战战兢兢回话:&ldo;回二爷,臣,臣宋戈,祖祖父是九门提督宋炆升&rdo;

敬亲王一听就乐了,&ldo;哟!我当是谁呐,原来是宋家人,怎么着,先帝都驾鹤西游了,你爷爷那只老狐狸还挺着没下野(卸职)呐?&rdo;

风寒雪紧,众侍卫一听这话俱抖了个哆嗦,敬亲王在几位王爷里排行老二,这位爷就是个阎罗,若要真犯着了,除了自认倒霉,没别的辙,死人都能让他给折腾活了。

敬亲王正欲张口再骂,门内一人踏雪而来,黑海龙绒的冬帽披琼挂玉,几乎被染得白透,隔远打了个礼笑道:&ldo;呦,这不是二爷吗?今儿这风大,可把您给吹来了。&rdo;

走近又欠身行了个礼,&ldo;臣给二爷,三爷请安了,二位王爷吉祥。&rdo;言罢,略一理暗花草龙的前襟,挺身而立,恭敬有余,无半分显媚之意。

敬亲王耸肩拢了拢斗篷,冷笑一声,&ldo;郝大人来得好,正打算找你论论理儿,你们乾清门侍卫处是几个意思,拿爷当对头还是怎么地?要是这样,那咱们就洗脸盆子碰到缸沿儿上,杠着呗。&rdo;

郝晔欠了欠身,笑着赔不是,&ldo;二爷误会了,是我这个领班当得不称职,门上弟兄几个跟着也各个儿都是一根儿筋,一味奉圣上的口谕,只认腰牌不认人,不看二爷是谁,便要在这装大个儿的,本来二爷就是回自个儿的家,莫非还要被谁拦着不成?&rdo;

一提皇帝,敬亲王多大的火也消了,再加上郝晔亲自给他赔礼的态度也诚恳,便也懒得追究,敷衍地摆了摆手说:&ldo;咱们家万岁爷的指派,我哪敢违背呐,今儿是替咱们家三爷鸣不平,看门狗冲着自家主子叫唤,这不成心找晦气嘛!&rdo;

话骂得难听,他穴间青筋欲露,脸上照旧挂着笑,回过头冷却了眉眼,&ldo;得我的吩咐,往后二爷,三爷入咱们大内,一律无经查验便可放行。&rdo;

众侍卫咬牙,正欲答是,一人开口,声儿不大,缓慢渗透着风雪,&ldo;宫里有宫里的章程,你们侍卫处需要孝敬的是皇上,不必专门为我破例,省得乱了规矩,回头吃皇上的怪罪。&rdo;

侍卫们吐到嘴边的话又被冷风给灌了回去,想不到诚亲王还挺体贴人意儿。

郝晔又行一礼,&ldo;臣多谢三爷体谅。&rdo;

敬亲王甩袖扑去肩头的雪尘,哼笑,&ldo;□□儿,落不下好,敢情这就我一个恶人。&rdo;

郝晔失笑,回头看了眼,走近两人面前压低声说:&ldo;二位爷,可否借一步说话?&rdo;

敬亲王也是聪明人,下巴往门前一指,&ldo;甭啰嗦,用□□子想也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他爷爷管&ldo;九外&rdo;(京城九门)的,可别跟人家关系弄蹭了,这个轮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爷心里有数。&rdo;说着拿手背敲了敲他胸口,&ldo;也算你小子有心提醒,这份心意我先记下了。&rdo;

郝晔比个手,笑道:&ldo;既这么,外头天寒地冻,臣不敢多说废话,耽搁二位爷的时光了,您两位里面请。&rdo;

一干侍卫让开道,迎人入内,敬亲王经过一人时,一张胖脸笑成了弥勒佛,&ldo;你奶奶安康?&rdo;

宋戈怵得直抖肩,&ldo;托托二爷的福&rdo;

敬亲王亲热拍了拍他的肩,&ldo;这就成,我们家太妃娘娘这几天□□叨她老人家呐,赶明儿请宋老太太上咱们家去,凑够一桌牌局,搓麻将,斗梭胡,随她们几位的高兴劲儿来。&rdo;

进了门,颇感慨似的地摇了摇头,&ldo;这年头,人人都是大爷,这个有戳杆儿,那个有靠山,活得真他娘的憋屈。&rdo;

郝晔随声附和,笑着说:&ldo;王爷说得在理儿,在宫里行走,谁还不多备几副面孔?&rdo;

敬亲王一翘兰花指,飚了段儿戏音,&ldo;人生如戏全凭演技~&rdo;

曲罢郝晔捧场:&ldo;巧了,这会儿太后娘娘正陪太皇太后在畅音阁验戏,二爷这嗓子鲜亮,立台上准要把升平署那帮人的饭碗给抢了。&rdo;

大邧以孝治天下,入宫后要按辈分,先拜会太皇太后,太后,其次才是皇帝,这是习惯,也是礼数规矩。

敬亲王嗬了声说:&ldo;那我得赶紧去凑个热闹,替两位老主子把把关。&rdo;

话说着行至日精门,早有两台暖轿在门内侯着,敬亲王当先上了阶,一旁的太监忙揭开轿帘儿迎接。

诚亲王随后,微扯起下摆提胯正欲上阶,郝晔往前迎了一步,拦在他跟前又陪了遍罪:&ldo;今儿是我们侍卫处冒失,怠慢了三爷,还请三爷多担待。&rdo;

诚亲王侧过身看了他一眼,颔首道:&ldo;听说侍卫处入秋又换了一茬儿,我在宫里算个生人,难为大家伙认不出,都是替皇上效命,宫禁这块儿是该严防,没什么可计较的。&rdo;活落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ldo;郝中堂安康?府上全家都吉祥?&rdo;

此前打过几回照面,不算相熟,两人说话都拿着分寸,交情儿倒没必要刻意攀交,官场无朋友,在内廷行走,彼此之间不算计为难,借道点头的相处之道已经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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