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道:“我要枕头做什么,我又不缺。”卢玉贞抬头看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眼底去,“大?人,您刚才?看见那个手串,脸色立马就变了,我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后来,您把所有的茉莉花要去了,是希望香味再浓一点,晚上能?梦见她是吗?”方维看着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被震了一下,他点点头:“是。你怎么会知道的?”卢玉贞轻轻地道:“因为我以前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大?人。”水漫过了堤坝,方维抬起脸看着天上,到处是雾蒙蒙的一团黑,在这个湿漉漉的夏夜,一切都被沾染了,连同他的眼角,也一起沾湿了。他举起袖子去擦,擦了一下,又擦一下。嘴唇哆嗦着,眼泪却不听使唤地继续淌下来。卢玉贞慌了,从?怀里掏出?手帕子,递给?他。方维接过帕子,转过身去,过了一会从?手帕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玉贞,你先走吧。”没有回应。忽然间?,背后环上一双手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方维整个人都僵硬了,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到他的后背,卢玉贞的声音很?轻,但是传到他耳朵里,一字一句都清晰可辨:“大?人,我不能?走。”过了很?久,方维慢慢地转过身来,他和她贴的那样近,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抬着脸看到他眼睛里去。她脸上有泥水蹭上的痕迹,还有眼泪,是为了他而流下来的眼泪。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平复了很?久,伸手出?来,轻轻拍了拍卢玉贞的背,开口道:“玉贞,我没事了。”卢玉贞把手松开了,往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方维弯下腰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叹了一口气道:“对不住,是我让你担心了。你今天这样欢喜,我就来扫兴。”卢玉贞摇摇头道:“没什么的。大?人,我不是不晓事的人,我知道您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是苦的。”方维道:“人有八苦,谁也逃不脱。我都快三十了,还这样着相,在你面前失态,也是惭愧得很?。”卢玉贞看着他,反而笑了:“大?人,您说我二十多岁,一朵花还没有开足,怎么到您自己身上,就跟六十来岁的得道高僧一样了呢。”方维笑道:“我跟你当然不同。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该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又看了看两人的赤脚,“我去打点水来冲一冲吧。”他提了桶清水来,又用吊子里的热水兑在盆里,手拿着水钵要给?她冲。卢玉贞道:“大?人,我自己来。”接过来自己慢慢把泥水冲干净了。又道:“都是我大?半夜的折腾这个,不然您就睡了。”方维忽然道:”我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卢玉贞摇摇头:“只知道您种过田的。”方维轻声道:“我家?里原有几亩地,是土里刨食的。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就好受些。我家?兄弟三个,我排老二。到我六岁那年,也是这样天老不下雨,就发了饥荒,草根树皮很?快都扒干净了。我大?哥跟我两个人,白天出?去讨饭吃,谁家?也没有余粮,要上一天饭,也是前心贴后心地回来。我弟弟还在吃奶,我娘没有奶,弟弟饿的猫儿似的整天叫,我娘只能?整些汤水喂他。眼看着没办法了,隔壁村子里有个刀儿匠,说是有些门?路,能?送些孩子上宫里去的。我爹听说了,就来找我商量。”卢玉贞道:“您就答应了。”方维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总不能?看着全家?一起饿死。后来,我就去挨了那一刀,又被送到北京。也是侥幸,我年纪小,又做的干净,就收到宫里来了。托些同乡给?家?里寄了些钱回去,勉强度日。后来,我就去了南边王府里头,跟家?里就失散了,等我重新?回了北京,再托人打听,才?知道我家?里人已经在逃荒路上染了瘟疫,都死光了。”卢玉贞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只道:“大?人,原来您也是跟我一样的。”方维道:“我听说了之后,有几年就过的浑浑噩噩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图攒下点钱来,带着宝贝回乡归葬。我连这个念想都没了,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的很?。再后来,我就遇到了方谨,又过两年,收了郑祥。把他们拉扯着,我才?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滋味。”他说到这里,转过来看着她,“玉贞,我是个没有根的人,这就是我的命,我也不后悔。你跟我不一样的。女?子在生育上,原本是苦的很?,我娘生了七八个,活了三个,我总见她挺着大?肚子操持家?事,生孩子也痛,带孩子也累,看着也心疼极了。可是你若是生了孩子,孩子大?了会笑会走了,管你叫娘,那就是活生生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也不是说要他们一定有多孝顺你,只是日子过得,总有些指望。我现在就指望方谨他们长大?,能?自己立住了。可你还年轻,还有得选,好好自己想一想。”卢玉贞听了,一时怔住了,便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点点头道:“大?人,我知道了。”恶疾方维把写好的贺词呈了上去?,黄淮看了道:“不?错,很是合用。”又笑道:“还是圣上洪福齐天,昨日一场雨下过来,倒是万物复苏万象更新的光景。顾阁老连日地称病在家,今天不?光人?来了,还立马带着群臣到西山还愿去?了,你说他这病,是不?是好的太及时了。”方维陪笑道:“督公说的是。自然?是天恩雨露,能治百病。”黄淮打?量了一下他,笑道:“圣上昨日让司礼监再去顾阁老府上赐药方,我本来打?算让你发个小财,让你到顾阁老府上走一遭,他今天倒是痊愈了,实?属不?巧。”方维跪下磕了个头,“感谢督公惦念,小人?感激不?尽。”黄淮道:“不?必谢我。这几日弹劾李孚的奏折,也扣了一批了。那?些乖觉的,早就看清楚了。只?是顾廷机恋栈不?去?,是个麻烦。”方维道:“他便是自己想归田园居,他的子侄亲属、门生故旧们也不?干的。”黄淮点点头道:“他儿子现放在工部?侍郎的位子上,管宫室庙宇营造,这样的大肥缺,他要是退了,可就轮不?上了。剩下那?些亲戚门客,平日里也是吃肉吃惯了的,谁也不?肯吐出来喝汤。”他敲了敲贺词,若有所思地道:“也不?光是他们,咱们宫里的,不?也是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维见?他意有所指,想是必有下文,果然?黄淮正?色道:“高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方维心头一凛,低头道:“小人?不?曾听说。”黄淮道:“上个月南京镇守太监府来报,高俭突然?昏仆,不?省人?事。醒来后即半身不?遂,言语不?利。在南京也找了些名医诊治,药石无灵。”方维问道:“那?人?是已经死了吗?”黄淮摇头道:“并没死。老祖宗已经连夜派人?,将他接进北京了,现放在他京中的别院里呢。”方维心中万分惊骇,内心转过无数念头,只?听黄淮笑道:“你说他这个病不?是巧了吗,圣上刚说不?杀程若愚,他这就病了,还要神?志不?清说不?出话?。我看跟顾阁老的病一样,都?是心病吧。”方维不?敢说话?,黄淮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按规矩,宫里也该派太医去?瞧一瞧。昨天老祖宗带着蒋院判去?了,回?来说了一大套,就说这病是痰迷心窍如何如何,又开?了一个温养的方子。蒋院判那?个人?做事,向来滑不?溜手,实?在没什么?意思。只?是他已经瞧过这病了,我便不?好再派别人?去?。”又叹了口气道:“你跟他也有些旧怨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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