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扭头看看,“干什么挠我?”滕安腼腆地笑笑。他在路中间站定,扭过头来看着严以珩,表情特别庄重。“以珩哥哥,谢谢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滕安这话说得太过庄重,恍惚间严以珩竟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孩子,甚至还不到13岁。明明昨天晚上还在撒泼打滚,闹着说如果严以珩今天不来,他就躺在学校嗷嗷大哭。严以珩的心里软趴趴的。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抽出半天时间哄小孩而已,可对于滕安来说,这实在是再重要不过的事了。严以珩捏捏他的脸,说:“这有什么好谢的?等你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我都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滕安却没有立刻答应,他挠挠头,露出一个像是很害羞的笑容。“以珩哥哥,夏天马上就到了,不要贪凉总是吹空调。”滕安另起了一个话题,“哥哥说你老是喝咖啡,不好!要喝热水。”“……”严以珩一下子不知道该无语滕酩给他弟偷着打小报告,还是该无语滕安用这种老头子才用的话语和语气教育他,“咖啡好喝,我爱喝,少管我。”滕安也不生气,只自顾自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要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多少钱都换不来健康。还有啊,天天看电脑、看手机,对眼睛很不好哦!要和滕安学习,控制看手机的时间。”严以珩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想着看这小屁孩还能说出什么话。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了。滕安对他嘱咐这些……是要干什么……?送滕安回家的路上,严以珩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和这兄弟俩说说笑笑。滕安下车之后,他沉下脸色,问道:“滕酩,你给我老实说,滕安怎么了?”滕酩扭头看他一眼,把车子的火熄了。“小孩心思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藏得住,其实,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呢。”滕酩无奈地笑笑,“他不让我告诉你,自己倒是把话漏了个干净。”严以珩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是不是……”严以珩不敢说。滕安那些“嘱托”的话,实在太像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才说些东西让他过好以后的生活。他越想越急,要不是滕安太小,真想这就把他抓过来好好问个清楚。“你别着急,不是他的病又恶化了。”滕酩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地握住他,低声说道,“他只是……他最近一直在想,想要……”滕酩琢磨了半天,换了好几个说法,始终没能找到最适合表达的句子。最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滕安想,以后不找你了,就是……”他甚至不敢扭头看一眼严以珩的表情。“……他想,以后从你的世界里悄悄离开,让你……慢慢忘记他。”严以珩的眉毛皱得更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滕酩苦笑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严以珩拧着眉毛看着滕酩,后者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滕酩才又说:“梁星……给他的打击很大。”梁星离开,已经是四五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可现在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严以珩的心底还是铺满苦涩。那么年轻又鲜活的生命,只定格在了18岁。她还没有去读她喜欢的地理,还没有……看过这世界的美丽风景。梁星离开的那一天,滕安在病房门口,轻声对严以珩说,星星姐姐回天上做星星啦。他说,我不难过,我不哭。“回家之后……哭了很久。”滕酩靠在驾驶座上,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一开始是伤心,后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后来一直说,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严以珩的眉心重重一跳!“滕酩,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严以珩警告道,“少胡说八道。”滕酩反倒笑了:“看来,还是安安了解你。”他在严以珩的不解中继续解释道:“这段时间他老说,如果有一天他走了,以珩哥哥得……多难过呀。一说起这个就要哭,每次都哭得很伤心。”滕酩依然攥着他的手,皮肤相触的那一小块地方泛起了薄薄的湿意。他松松地握着他,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小孩子,脑袋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想……”滕酩慢慢地解释着,“想,只要他不来找你,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缠着你,你就会渐渐忘记他。这样,不管他以后他是好好活着,还是……都不会影响到你,不会……”滕酩终于敢扭过头来看看严以珩:“……再害你伤心了。”严以珩却在下一刻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只留给滕酩一个后脑勺。“就算滕安以后再也不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忘记他。”几秒钟后,严以珩硬邦邦地说,“滕安年纪小,胡思乱想也就算了,你也……”他重新转过头去看着滕酩,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泄气:“滕酩,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也陪他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滕酩又去握他的手,然而这一次,还没碰到就被挥开了。滕酩握了个空。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好像还残留着严以珩指尖的浅浅温度。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指,虚虚地攥了个拳头。“最开始,梁星走了,他难过。后来,担心自己走了只留下你,而觉得难过。再后来……想到以后不再见你,被你慢慢忘记,而这些都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想到这些,又更难过。”滕酩的眼睛慢慢红了,他眨眨眼睛,按下鼻腔的阵阵酸意,继续说道:“每次一想到,他就哭得很伤心。”严以珩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低声说:“……都没有发生的事情,根本就……可以不发生的事情,想这些干什么呢……”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到……或许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如果……滕安真的……他会不难过吗?严以珩扪心自问。这个冬天里,他先后送走了梁星,跟谈吉祥的母亲。非要说起来,这两人都同他无亲无故,可他们的离去,也都给严以珩带来了极深的影响。他无法对别人的离去毫不在意,更何况,滕安还是他……那么亲密的弟弟。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不伤心呢?多年的病痛并没有击垮滕安,相反,他比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要成熟得多。成熟到……他甚至早就想过了自己离开的那一天。他似乎比严以珩……更能坦然面对那一天的到来。理智上,严以珩非常能够理解滕安这个别扭的想法;可情感上,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再过段时间,等安安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带他出去玩一趟。”几分钟后,滕酩又一次开口,“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想,这次毕业典礼,就是最后一次见你。”滕酩无奈地笑笑:“不让我告诉你,自己把毕业典礼当成是……跟你的告别。”严以珩听他说完这些,心里本来还带着一点……不高兴,他觉得滕酩不该由着滕安这么胡闹,又有些自己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微妙不爽。但……滕安是心血来潮吗?换作别的小孩,恐怕大概率是随口一说。但滕安不会。失明许久的眼睛忽然重见光明,他能忍着很多天不说,自己确定不是暂时复明,才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和医生。还有上次复发……语言功能的暂时障碍也大概率不是突发的,他自己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想到这里,严以珩心里又有难以言说的心痛。本应该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可滕安身上,除了疾病,还有被迫成长的心酸。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又完全无法再去责怪任何。说到底,滕安……也只是怕他难过。“阳城就这么大,”严以珩斟酌着说,“难道,滕安还能一辈子都躲着我吗?”“他哪里想的到这些?”滕酩好笑道,“他觉得只要他不来找你,你就找不到他就跟失踪了一样。”严以珩依然无法理解滕安简单的逻辑,却又清楚地明白,这已经是一个12岁的男孩能想到的最多的东西了。他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不再有方才的疑惑和震惊。他看着滕酩,斟酌着开了口:“其实……滕安说的,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什么?”滕酩没有立刻听懂,“什么意思?”说完这句话后,他疑惑的表情又立刻变成了震惊。“……”他好像明白了,“你决定了……你要去北京?!”严以珩没有看他,只是朝他的方向微微侧过了头,“嗯”了一声。滕酩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挪开了视线。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方向盘,面上依然平静,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严以珩早就说过以后想要离开阳城,可……那时并没有确定。但,就算确定,他也……不可能跟他一起离开阳城。他不可能带着滕安和父母去往陌生的城市生活,哪怕那里是北京,那里是首都。他更不可能把滕安和父母留在阳城,跟他们过着相处两地的生活。“一直想跟你说,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严以珩低低地说,“先前跟你说,我现在没有办法考虑感情,真的不是……敷衍你。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未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和别人谈承诺呢?我给不了别人承诺,也……不能接受别人给我的承诺我想明年走。”当他再次扭过头看向滕酩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悄然恢复了平和。他看看严以珩,甚至露出一个称得上真心的微笑。“如果这么说,倒是有些庆幸了。”滕酩说,“幸好你不喜欢我,幸好你不爱我。这样……不管是你先离开,还是……滕安那个小屁孩先自作主张地离开你,你都不会因为失去我而……伤心。”说着说着,滕酩笑了:“只需要为滕安不确定的未来而感到担忧,这样就够了,以珩,这样就……够了。”他说得真诚,似乎真的没有因为即将失去喜欢的人而感到半分悲伤:“这两年时间里,你为滕安、为我们兄弟两个,做得够多了。我们非亲非故,本来也不能……一直接受你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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