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宗僵了一会儿,再抬眼打量这个出嫁的女儿,阳光从她右侧脸掠过?,那满头珠翠、满袖金纹熠熠生辉,很是陌生。他尽量挑了个听起来自然开场白,问:“世子今日没有陪你回?来?”“世子过?阵子便要出使南国,近来也领了些差事,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说着,苏云乔的目光落在桌上。苏承宗方才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只方木盒,不知是什么?意思。见父亲迟迟不搭腔,她便又笑着说:“殿下虽不能亲临苏宅,但也是也尽了心的,我今日带来献给父亲的《松鹤延年》真迹可是殿下亲自挑选的。当年皇甫先生想要,殿下都没舍得送出去呢。”苏承宗按着那一方木盒,心思压抑了许多琐碎的陈年烂账,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你……我应该从未和你说起你的母亲。”苏云乔一怔,搭在扶手上的掌心微微收拢,不自觉地攥紧横木,目光朝他望去。“世子出使南国,你也要同行吗?”这两?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关联,苏云乔心下烦闷,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是。”“如?果我说……”苏承宗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预祝你与世子此行平安。”他再三斟酌,将手里的木盒推向前,对苏云乔说:“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如?果有朝一日有人问起你与书?蕴的关系,你拿出这个,他便明白了。”书?蕴,是母亲的名字吗?苏云乔接过?木盒,见他没有继续说话,便拨开锁扣打开盖子。木盒里躺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玉佩,白玉无瑕、质地通透、成?色绝佳,一看便价值不菲。玉佩正中心镶着金饰,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能在这么?小的一块金上雕琢出牡丹的花样,每一片花瓣都精细仿真,精致至极。苏云乔不禁有些疑惑,从前宅邸下人没少议论她母亲的事情,都说她母亲出身?低贱,是何等卑微不堪。她们口中低贱的女子,怎会有这样昂贵的遗物?苏承宗家贫且节俭,不可能赠她这样贵重的饰品。若是旁人送的,她当年为何选了苏承宗?正疑惑着,苏承宗踱步来到窗边,略显沧桑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光照,将她拢在一片阴影中。“我是个瞻前顾后的懦夫,年轻时敢与王侯辩是非,却没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皇甫先生超脱世外?得以全?身?而退,梁相爷激流勇进至今屹立不倒,举棋不定终究只能甘于平庸……”苏云乔蹙起了眉,眼看着父亲要开始一番滔滔不绝的说教,她适时的站起身?来,将木盒子收好揣入袖中,沉声道?:“父亲,吉时快到了,长话短说。”苏承宗好似被噎住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幽幽地说:“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逼你嫁过?去、如?果我向卢家介绍的是你……好好的日子,怎么?就成?这样了。”苏云乔不禁笑了,迎上父亲的目光,反问道?:“您觉得以前的日子很好?”苏承宗道?:“虽然清贫,但胜在安稳。”苏云乔缓缓地摇了摇头:“您是百里闻名的清官,能听见十里八乡的冤屈,却看不见自家后院的龃龉。这家里,除了您和苏琅,有谁过?得如?意呢?”苏承宗哑然,方才忧愁的神情中渐渐浮现出一抹诧异。苏云乔那么?温婉的性子,如?今也变得咄咄逼人了?苏云乔不理会他的反应,更为坚决地说:“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世子殿下待我很好。即便哪天我们生了嫌隙或是遇上祸事,凭我如?今拥有的钱财,我也能离开京城过?上安稳的日子,无论如?何都比从前寄人篱下要舒坦得多。”苏承宗艰难开口:“从前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或许您确实不知情,您自掩双目、覆双耳,两?耳不闻家务事,究竟想逃避什么?呢?”苏云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将苏承宗问得哑口无言。“父亲,您若是向往田园牧歌,当初就不该科考入仕。若是憧憬淡泊明志,当初就不该高?攀萧国公府。我不知道?您今日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想告诫什么?,也不知道?您犹犹豫豫在回?避什么?。等您想好究竟想说什么?,再唤我过?来吧。”苏承宗在她的指责声中走回?书?桌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门口,道?:“你出去吧。”苏云乔也不准备逗留了,走到门口时脚步停顿了一刹那,回?过?头说:“您连自己的路都走不明白,何故苦口婆心地说教我?”阳光歪歪斜斜打在中年男人的鬓边,苏云乔才注意到苏承宗的白发?长得有些快。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去。白檀方才一直守在门口,书?房里的动静不算大,但两?人的声音也着实不小,她听着不免担忧。穿过?回?廊,远远望着锦鲤池,苏云乔才顿住步伐,对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后悔:“今天是他过?寿,我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太过?了?”白檀轻笑:“主子还?是心软。”…走近锦鲤池,此处并?无太多宾客,南端零零星星围着几名妙龄少女,北端的岸边则是两?张熟面孔。苏云华竟然同吴虞在一起?苏云乔看见这一幕便生出不妙的预感,在看到吴虞脸上隐忍反感的神情后这种预感更为强烈。苏云华可不是会主动拉拢人的性子,从前在文陵也有一些官家女与她不睦,每一次宴会碰面都要闹得鸡犬不宁。她定定瞧着岸边,隐隐察觉苏云华的身?形正朝着池水靠近,心底愈发?确定了猜想。这人又想故技重施了。吴虞似乎没有防备,冷然的脸上樱桃口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苏云华的神情明显闪过?一丝阴狠。苏云乔预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可她离得远,没有机会提醒吴虞,也来不及阻拦。随着一声惊呼、落水声惊起,池中水花四溅。吴虞正?在气头上,转身?拂袖欲走,听见身后的动静错愕地回头。有人?落水,她?出于本能地?伸出右手,映入眼帘的却是苏云华仰着跌入池水,惊恐地?望着她?。“吴姐姐,我知道贵妃娘娘属意你为宁王妃,你便见不得宁王殿下?待我优厚,可你也不能推我入水啊!”“我,我可没碰你!你胡说什么!”吴虞的手僵在半空中?,恼怒取代了错愕,她?总算知道这个苏云华为何莫名其妙对她说那么多挑衅的话,此人?打的竟是诬陷她?名声的主意!一阵气血翻涌,吴虞险些也气得栽倒,虚扶着额头缓了缓神,她?朝对岸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喊人?把她?捞上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名门贵女退散开来,萧氏身?边的赵妈妈听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看自家大姑娘泡在水里冻得面目发白?、狼狈不敢,当?即抓了两名洒扫的小厮过来。那两人?也不通水性,索幸苏宅清贫简朴,连鱼池都格外浅,两人?在岸上伸出长长的竹棍把苏云华拉上岸,赵妈妈立即将厚重的披风裹了上去。一众宾客这才凑上去嘘寒问暖,苏云华没说话,带着惨然一笑,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后院换衣服去了。倒是赵妈妈恶狠狠地?瞪了吴虞一眼,放下?狠话:“苏家门第不高,比不得国公府金贵,却也容不得旁人?踩在头上撒野。”吴虞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宾客们三两成群以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有人?半掩着脸与?友人?小声议论,仿佛在指责她?行事恶劣、恶毒善妒。吴虞是齐国公府唯一的千金,自小受长辈疼爱,同辈兄弟也都格外照顾她?,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尝到含冤受辱的滋味,竟是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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