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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元妃终于点了点头，可她用啜噎之声说：&ldo;不是因为这个……&rdo;这个声音好像她有无限的委屈，难以出口，她的头低低的，始终不敢看着他。

宫人早就退到了门外，珠帘稳稳当当的垂落，无风、无声。

那一碗鸳鸯翡翠暖汤白雾雾的热气冒上来，袅袅上升，汤面的油水都凝结了，那大汤勺放在碗里没有动过。

她看着前面的那扇窗，窗是关着的，白色的窗纸被映成了深蓝色，有光透进来，照着窗前的翡翠双斛瓶。

她说了一句：&ldo;是因为徐昭仪……&rdo;声音直直的，语调越来越小，&ldo;我害怕‐‐&rdo;

皇帝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只是听完忽然转过头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大笑似的，&ldo;原来是这个。你怕什么？&rdo;

元妃抿了抿嘴唇，她的手摩挲着膝上的缎料，揉捏着，&ldo;怕臣妾有一天会不会也‐‐&rdo;

皇帝突然面露不悦，加重声音道：&ldo;胡说！不要说这些傻话！&rdo;

元妃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什么又缄默了，依然低着头。

那香炉烟丝袅袅而起，这几日晴暖的时候特别多，只是到了夜晚，似冰窖一般冷气侵入骨子。

皇帝伸手搭住她的肩，把她扳过来，他的赭黄色龙袍还未换下，触面冷丝丝的，她的耳畔浮现了他的声音，如此低沉而坚定：&ldo;记住你进宫时，朕对你说的话，&rdo;他又重复了一遍：&ldo;你只要记住。&rdo;

她的眼睛顿时白茫茫的一片，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的嘴唇处碰着他的龙袍，瞬间感到冷冰冰的。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们举杯喝下合欢酒，只是杯子刚触到嘴边，发现他停下了，他的腕力令她动弹不了，她压抑的看向他，她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这令她忽然两颊生晕，只得低着头用手不断地摩挲自己的大红嫁衣。

&ldo;你为什么见朕如此胆怯？&rdo;

皇帝问话是不能不答的，她说：&ldo;没有。&rdo;

他一下子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她也跟着将没有喝的酒放了下来，只是忽然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匕首，金漆小柄，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忙下地跪下，只是刚一弯腰，他的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实实把她挂住了，她脱口而出说了句&ldo;疼&rdo;，他才松了手。

他只问了一句：&ldo;你喜欢朕吗？&rdo;

她睁大眼睛，低下去微微点了点头。

他又说：&ldo;你怕朕，是因为你爹，怕母后，还有后宫争斗可能会伤害到你，对不对？&rdo;

她忽然觉得一股热血从下沸腾到了脖子上，眼前的人居然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而他还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他突然拔出匕首，那刀光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随即听到利落的&ldo;咔嚓&rdo;一声，他手里捏着一段黑发，不由分说，他捋了她的长发，割下了一截，将两段发打了个结。她看着他，然后他轻笑一声：&ldo;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哪里？&rdo;

她毫不犹豫的说：&ldo;选秀大典。&rdo;

他摇了摇头，拍了下她的脑袋：&ldo;是扬州。&rdo;

&ldo;扬州？&rdo;

他将手伸向怀中，掣出一条白底蛱蝶飞的丝帕，她惊住了，拿过手帕一看，正是一年前她在湖畔舟上赏夜灯时被风吹走的那条丝帕，右下方还是亲手绣着她的名字。

&ldo;那个人是……&rdo;

他笑道：&ldo;好巧不巧，那会儿朕正游驾扬州，在扬州督府的船上受宴，偏偏你的手帕吹在了朕的身上。&rdo;

她只能回忆起，当时自己坐的小舟只能容纳五个人，而旁边的一艘大船，玲珑灯满目，歌声管弦，那艘船一扇窗户开着，她曾经望过一眼，一桌子锦衣华服的男人，定是什么达官贵人。

她猛然抬起头，看他将打结的两段截发放进一个精雕的红匣子里，随后将匕首递到她面前，她看着他的手，手掌处有些老茧，听他说：&ldo;朕答应你，只要朕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有一天朕负你，你就拿它杀了朕。&rdo;

她手里拿着匕首，那匕首的刀鞘金光闪烁，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看到小柄处用黑篆小字深深地刻着他的名字‐‐&ldo;玄酆&rdo;。

城楼的风是这般肆虐，风吹着鹤氅呼啦啦地响。吴简身为总领御林军，自然十分担心，亲自在城楼下守着。

十几个宫人打着琉璃灯，在他们两边站着，皇帝走到堞稚口，好久好久，风依旧呼啦啦的吹着。终于，他执起元妃的手，他们的手都很冷，皇帝握得紧紧的，带她走向前，他说：&ldo;朕第一次来这里，十一岁，先帝带朕看皇宫外的景致，那时朕刚被封为太子，看着京城里的万家灯火，无限憧憬民间生活。可是朕这生都不可能了，朝不能一日无君，为太子那一刻，命运就被决定了。&rdo;

元妃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听皇帝说这些，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夜晚，眺望远方的万家灯火。是无比的冷，她的眼睛都被吹的酸了，皇帝的手握住她，她的心又无比的暖……

她穿着斗篷，风凛冽的吹起她的风摆，他们并肩站立，琉璃灯照着他们的背影，两个影子映在漆黑无比的夜空中，以此为背景，月亮时不时的出现，挂在当空……好像这一刻就是永远……好想这一刻便是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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