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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他这次五更时就出宫，身旁只带了个随身太监成海，眼下成海看着面前百级石阶，望上去恍若无尽无头，忧愁满面，道：&ldo;陛下，让奴才先去告知寺里的静圆大师，这路可不好上去啊……&rdo;

成海见着圣上伸出一只手，他便乖乖的把置在右手的大裘交出。皇帝注目着这段天阶片刻，披着黑貂之裘，一声不语的踏上去。

在这大冬天里，成海仿佛被后有人拽他似的，脚下一不小心就会翻身滚下去，摔得血肉模糊，不知不觉，寒天额头已经汗珠涔涔，他用手抹了把汗，成海跟在身后，脚底偶尔打滑，小声&ldo;诶哟&rdo;一声，可见前头的人步子极稳，头也不回，他也不敢作声了。

佛堂众僧正在作早课，喃喃低沉的佛语直传到寺门外，寺门紧闭。成海是不便替圣上敲钟的，太常寺的钟鼓只能由皇家来执，是因先皇孝文帝亲盖了这座佛寺，在遇见佛寺闭门时便知道是皇家中人，平凡百姓是万万不能碰的。他摇了摇右方的钟鼓罩，&ldo;嗵嗵&rdo;地钟鼓声沉而有力顿时传遍整个佛寺，余音回荡之时，监寺静圆大师开了门。

他的裘衣拖地，边角让雪濡湿了，顺手解下系在颈里绳结，交给成海。佛堂里的沙弥专注念经，他于是跪在蒲团之上，向上方坐的金身佛像叩拜，才起。静圆大师将他引入万佛院，甬道石子路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只是有些由雪水结了冰霜，若不注意就会走滑。

万佛院中的一间小屋子，摆了几盆绿植，置着一张书案，四个蒲团，移开扇门，冷气扑面，院子的风景尽览。

&ldo;陛下此日前来不知何事？恕贫僧招待不周。&rdo;静圆大师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他泡了一壶茶，青绿的茶水衬着外面白雪一片，倒是十分暇意。

他笑道：&ldo;是因恩师原故。&rdo;说完叹了口气。

静圆大师挂着一串乌木念珠，手却没有停过，现在突然停顿，道：&ldo;哦？吴老将军是有何事？&rdo;

皇帝呷了一口茶，清香的温水浸润嗓子，声音也亮了几分：&ldo;恩师这几年身体抱恙，近日却染咳疾，朕实属不安，也因其与先皇驰骋沙场多年，谋略也在先皇之上，现下朝政亦有乱臣贼子躁动，朕才疏愚钝，不得不仰赖恩师，此次前来，也是替恩师来向大师祈符。&rdo;

静圆大师听后点头道：&ldo;陛下乃仁义之人，&rdo;说完，他离开了片刻。静圆大师回来后拿出佩帏，将一符放入其中：&ldo;老将军与我有知遇之交，还请陛下替贫僧转告老将军好生修养身心。&rdo;

皇帝道：&ldo;是。&rdo;

他们聊了百花节众僧到宫里祷禅之事，皇帝忽然注意到院里这棵野火花，相比今年开春茁壮了不少，若到了明年春天，猩红密匝的红花映在天穹，艳丽无比。

万佛院的后门通向一座院子，那是独立的千佛院，由安慧师太把持，住着先帝的妃子，所以出入是极为谨慎的。偶尔有人声传来，像是哭喊，是女子尖利的叫喊，使人毛骨悚然，成海脱口道：&ldo;这是何人？在说什么？&rdo;

静圆大师念了&ldo;阿弥陀佛&rdo;，垂头双手合十，叹道：&ldo;这应是某一个太妃患了失心疯，治也治不好。&rdo;

成海又问道：&ldo;哦？这是哪个太妃？听起来真渗人。&rdo;

皇帝突然皱眉，喝道：&ldo;成海，不得多嘴。&rdo;

成海闭了嘴，缩了缩肩膀。静圆大师道：&ldo;贫僧也不知，这就要问安慧师太了。&rdo;

只听野火花的树枝上一块厚重的积雪落了下来，打在雪地里。这时一个小沙弥跑来，中午的斋饭已做好，问圣上是否留下吃斋，皇帝道：&ldo;朕不能辜负好意，如此这般，就吃完午膳再走。&rdo;

午后出了日光，积雪化了不少，将军府实属安静，吴简自清晨才回，便去了老将军休憩处，在门口就听见老将军咳嗽之声，他推门而入，走到床榻处，老将军手平稳的拿着一卷圣旨，见他进来，稳住气息道：&ldo;给你看。&rdo;

吴简倒是好奇，拿过圣旨，恍惚是金字闪目，他的眉头皱起，眼睛睁大了一半，不知是喜还是什么，道：&ldo;这……这……&rdo;

圣旨上寥寥几字，将大梁公主和亲婚与大周金吾将军吴简。

屋里是一阵沉默，老将军点头道：&ldo;这是好事，你也该到婚配的年纪了。&rdo;

只有吴简心中有如铅沉入一般，许久才答应。将军府的门将进来禀报，陛下驾临，刚一说完，皇帝已经走进院子里，正踏入门内，黑裘挂身，斜日照头，金光映着半扇朱门，皇帝拍了拍披衣上的灰尘，笑到：&ldo;朕是来的巧，二位将军都在。&rdo;

吴简躬身作礼，老将军势要下榻，皇帝按住了老将军的肩膀，&ldo;恩师不必起来。&rdo;

老将军复又躺下，咳了两声道：&ldo;陛下客气了，老臣年过六禺，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难当恩师名号。&rdo;

皇帝道：&ldo;一日为师，终身是师，恩师且不要说这些话，近日身体可好？&rdo;

吴简在他们谈话之际，方已退出门外。窗棂射进来的光芒照着床榻，老将军的脸更显苍白：&ldo;多谢陛下关怀，我也终究是老了……&rdo;

皇帝止道：&ldo;今日朕来，也差人带了些参膏来，再者，是欲与恩师商议襄王之事。&rdo;放低了音，&ldo;郡外截报，有奸臣与襄王暗党，可是襄王毕竟是朕手足之弟，无可举措，才来试问恩师，您议下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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