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伯在扶手椅上坐下,撕开电报,看了一眼,抬起头。
“唉,你在新加坡的哥哥,有个小女儿,是不是叫小霞?”
朱玉琼一愣:“对呀,怎么了?”
三伯伯把电报合上:“她明天到上海。”
朱玉琼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她上前抢了电报飞上两眼,转而惊喜地说:“哎呀,我哥哥去世以后我跟嫂子合不来,都断了书信来往这么久了……是明天?”
两人说着,王多颖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照例当朱玉琼是透明,看见三伯伯就亲热地笑了,“三伯伯来了?”也不是真问,丢下话就穿屋而过。
朱玉琼的声音追着她:“你到哪里去了?中午饭都没在家里吃……”
王多颖一路穿过客厅进了隔壁书房。朱玉琼瞪着眼睛瞪了一会儿,自己也索然了。
“这个小霞今年多大了?”三伯伯重又看着电报。
“有二十三岁了吧。”朱玉琼回思一阵,又说:“大概是去年从美国的大学毕业的。我还没见过她,见过几张照片,都是她十岁前照的。”她指着茶几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全家福,上面有个八九岁的女孩,“喏,这个就是。她姐姐比她大五岁,嫁到英国去了。”
三伯伯“哦”了一声,抽一口雪茄,旋即眉头皱了起来,眼光重又落在了电报上。
三伯伯和朱玉琼的声音飘进书房,王沐天埋头盯着铺展在书桌上的一幅山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前的山水疏疏朗朗开阖纵横,很不像出自女人的手笔。瞧着这样的画作的时候,王沐天内心中会对母亲生出复杂的疑问。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琐碎了呢?是一直这样的吗?一直这样的,心里倒搁得下这样的河山!
听见门响,王沐天抬头。门口,王多颖回手把门带好,脸上挂着神秘而威胁的微笑。
“昨天下午,你做什么去了?”王多颖盯着王沐天。
王沐天不明所以,懒洋洋地重新打量画作:“嗯?”
王多颖眉毛一扬:“不要跟我装聋,每次跟他们几个人在一块儿,都是排练五重奏,是吧?”
王沐天心里有些不自在了,他顿了顿:“昨天不是排练。”
王多颖脸上那个神秘而威胁的微笑渐渐扩大,变成得意,她走上前来,两只手撑在画作上。
王沐天便叫起来:“唉,你不要把姆妈的画弄坏了,还没画完呢。”
王多颖用力盯着弟弟的脸,咬着嘴唇点点头:“看得出来,你脑筋在拼命打转。又要撒谎说是郊游啊,还是读书会啊?我不会跟姆妈说的,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王沐天把眼睛一抬,直截了当地打断她:“我抗日去了。”
这倒让王多颖像挨了一棒子似的,瞋目愣了,她预备了好些话还没说呢。
王沐天从桌前站起身,拿起一本书向门口走去。
王多颖不甘心地追一句:“吃罐头肉喝汽水也叫抗日?”
王沐天在门口站住,转身。他的神情慢条斯理,全然是成年人对少年人的矜持和慵懒。
“连跳探戈和伦巴都是抗日,懂吗?”
为了摆脱姐姐而进到客厅,王沐天没话找话,冲三伯伯亲热地咧嘴:“三伯伯,你上次说要给我买一副进口墨镜的!”
“旧货店逛了好几家,没碰上这个牌子的。”三伯伯惯孩子跟惯着朱玉琼是一样的,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墨镜,盒子烫金的“ontbnc”在灯光下晶晶发亮。
王沐天明摆着是要挨时间把姐姐拎起的这篇给翻过去,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墨镜戴在脸上,“那你这副先让我戴!”
三伯伯笑着探身要抢回来:“这不可以的啊!”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谁家有女初长成 雪地里的蜗牛奄列(都会爱情系列) 无出路咖啡馆 余华短篇集 一九八六年 在细雨中呼喊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铁梨花 穗子物语 一个女人的史诗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幸福鱼面颊 许三观卖血记 吴川是个黄女孩(出书版) 也是亚当,也是夏娃 白蛇 小姨多鹤 兄弟 无非男女(出书版) 我微笑,是为了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