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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ldo;一样的人？到这里可就不一样了。&rdo;王雅兰说：&ldo;斗争会上我是挨斗的，你是斗人的；现在你是监视我的，我是被监视的。&rdo;白刚说：&ldo;可是终究还是一类人啊！谁知道我明天会不会挨斗，一类人总有同情心吧！人们不是常说同病相怜吗？&rdo;

&ldo;中国也有一句话是同类相残。&rdo;王雅兰说：&ldo;你当然知道煮豆燃豆萁的故事，兄弟还相残哪！何况这些已走入绝境的人。&rdo;白刚说：&ldo;那是利害相残，为争夺王位才要拼个你死我活，现在我们没有那种利害关系……&rdo;

&ldo;现在的人更不值钱，为争得一两粮食，为取得队长一点好感，也可以对人下毒手。&rdo;王雅兰反驳说，&ldo;古罗马有一个作家说&lso;人对人是狼&rso;！我看有人连狼也不如，狼还合群。你伤害了一只狼，其他的狼都不会饶恕你。我们这里的人却是在群里乱咬，我看这里的人就是荒原上一群自相残杀的饿狼。&rdo;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6（3）

白刚本想要说服对方，现在倒被对方说得一时语塞了。他没法儿反驳这种现象。可是他也不同意王雅兰把所有的人都看得那么坏，对每一个人都怀有敌意。便说：&ldo;你太悲观了，即使像你说的是一群狼，你也不能和所有的人都作对吧？&rdo;王雅兰说：&ldo;那你要我怎么样？&rdo;虽然还是冷漠的反问，但敌意小多了。白刚说：&ldo;这里有些人确实泯灭了良知，我们绝不能做那种人。你刚才说到了狼，我倒想起了易卜生的一句话，&lso;当狼群在外边狂嗥时，最保险的办法是跟着它们一起嗥&rso;。&rdo;

&ldo;难道你要我也变成一只狼，去害人咬人？&rdo;王雅兰突然又警惕起来，有些讥讽地说。白刚慌乱地说：&ldo;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易卜生只是说跟着狼群一起嗥，并没有说变成狼去咬人，人还是人嘛！&rdo;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解释有点牵强，但是在这种形势下，又能怎么办呢？王雅兰仍然十分不服气：&ldo;那么，你是让我不要锋芒外露，不要暴露内心思想？&rdo;白刚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得太露，只是重复地说：&ldo;怎么说呢……&rdo;

看到他的为难，王雅兰的怀疑倒打消了一些。同时想到刚才这种富有情趣的对话，觉得这人是个文化比较高的人。乔含也说他们是主动揽的这&ldo;瓷器活&rdo;，看来他也可能是有同情心的，不像是领导派来的暗探，当暗探的人可能说不出这种话来。便说：&ldo;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向领导打你的小报告？你们可以打小报告，我也可以报告的。&rdo;

&ldo;你不是那种人！&rdo;白刚坚定地说。王雅兰说：&ldo;人可是会变的，你就不相信我也可能成为一个&lso;积极分子&rso;？&rdo;白刚说：&ldo;你成了积极分子也不会害人！&rdo;他说的倒是实话。虽然他知道这里的人十分复杂，有些知识分子也变得十分鄙俗，勾心斗角。为蝇头小利也不择手段地去害人。但他相信一个真正坚强正直的人，是会经得起考验的。对王雅兰虽不很了解，但他相信她是一个坚强正直的人，而且为了她这种坚强正直吃尽了苦头。这种人是不会昧着良心去害人的。尽管白刚很真诚，并没有解除王雅兰的所有怀疑。因为她所处的地位不同，到这里以后，她一直受批斗，她认为所有积极分子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人。

到草绳厂是不必经过菜园的，白刚却故意绕了一点路，从菜园的中心穿过。他想让王雅兰散散心，把她的心从黑暗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虽然已经是春天了，早上人们还穿着棉袄。尽管别处仍然是一片肃杀景象，这里却是碧绿葱茏。

密密麻麻的韭菜，在北风中甩着宽厚的叶子，如碧波荡漾。那尖尖的小葱，密集如林，一个个挺拔玉立，像英雄的哨兵，独傲寒风。绿油油的小油菜，你挤我我挤你地争着往上长。出土半截的红红的小水萝卜，每个头顶上都伸出几片绿叶，伸得老长老长，虽然疏疏朗朗，却精神抖擞。塑料薄膜下育的西红柿、茄子、辣椒秧苗，一畦连着一畦。这些稚嫩的小苗，躲在宁静的港湾里，倒也安闲自在，特别惹人喜爱。这一切，迎着早晨的阳光，笼罩着金色的光环，使人心旷神怡。

王雅兰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ldo;啊‐‐这里还有这样的天地！&rdo;白刚说：&ldo;是，在这里干活心情特别舒畅。&rdo;王雅兰头一次主动开始了对话：&ldo;这些都是你们种的？&rdo;白刚说：&ldo;对呀！你没看见的还多着呢。育的这些苗，你都看见了，很快要大量移栽。以后我们还要种黄瓜、西瓜、菜瓜、甜瓜。这里世世代代的老农民都没种过菜，盐碱地，不长。&rdo;王雅兰说：&ldo;那你们怎么种出来了？&rdo;白刚说：&ldo;有人哪，这里什么人才都有。从学园艺的大学生，到各地种菜种瓜的老把式。这地是一个几里长的贝壳地，几百年前是海滩，由于涨潮落潮的冲刷，堆积了许多贝壳，又从河的上游冲积来许多沃土，所以这里土质肥沃盐碱轻，又加想了许多办法……&rdo;

&ldo;你们不简单啊！&rdo;这是一句真诚的赞叹。可是她话锋一转又露出了讥讽：&ldo;为立功、摘帽你们就这么卖力气？&rdo;白刚说：&ldo;也为大家吃菜呀！不种菜这几千人吃什么？你记得咱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菜吃。连吃的咸菜都是从百里以外运来的，一个人每顿饭只给几小片。现在好吧赖吧，每天不是都可以吃些蔬菜？&rdo;白刚说起来还有点自豪。王雅兰讥讽地说：&ldo;不是为了大家，主要还是为自己立功摘帽争取回家吧？&rdo;白刚说：&ldo;你就不想摘帽回家？&rdo;王雅兰生气地说：&ldo;我不是右派摘什么帽？我也没有了家。我只要求一个正常人的待遇。&rdo;这时她的脾气又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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