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却有些刺耳。顾清没有听到沈浊的回应,只觉得掌心中的手腕冰凉,他心一慌,连忙转身查看。沈浊正在看他,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好似听见的这段话,和他根本就没什么关系。这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到过分。顾清猜想过沈浊的千万种反应,或崩溃或质疑,独独没有想过是这一种。平静得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执念。出现这种反应,原因只有一种:“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嗯,猜到了。”沙哑的嗓音昭示着沈浊并不平静的内心。沈浊嘴角挽起了点不甚明显的弧度,转瞬又想起早先安慰顾清的话,把弧度拉下,放弃伪装。他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调查起来,其实远没有他想的那样艰难。因为阿契尔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人会暗中来查,所以懒得设防。相反,对他们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直到现在,沈浊所接触到的所有信息,都在指向阿契尔并不知情的事实。所以,真相也没什么难猜的。他的父亲,只是权力更迭中的弃子而已。而他,也错怪了父亲一辈子沈浊垂下头,睫毛颤抖着,努力掩盖住眼底的落寞。可最后的领悟太痛了,他不仅没能藏住落魄,反倒被不安的睫毛出卖。意识到自己失态以后,沈浊默不作声地后退,心中开始编排离开的理由。他不想让顾清看到他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那个,将军,抱歉,我可能——”话音被突然趔趄打断,沈浊身体被人大力一捞,跌进一温暖坚硬的胸膛。顾清覆了上来,将他搂在怀里。理由一被打断,便再难说出口,沈浊选择了沉默。感受到轻拍他后背的手,沈浊心跳霎时漏了一拍,很快,漏掉的一拍就被安稳的满足感填满。鼻尖萦绕着顾清衣物上的皂角味,呼吸间,味道钻进鼻腔,占满鼻腔,成为所能嗅到的唯一的气息。沈浊忽然鼻头一酸,呼吸乱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自前世父亲去世,他就再没哭过了,沈浊吸了吸鼻子,不明白自己怎么又突然这么没有出息了。“别哭······”顾清似乎感受到了,他说话时嗓音发着颤,小心翼翼的。沈浊被顾清这谨慎试探的模样逗到,眼角有了笑意,回道:“没哭。”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不配合。之前浮在眼眶中的泪水并没有随着笑意消散,而是汇聚成一滴硕大的泪珠,滑落,没进顾清肩上的衣物中。沈浊突然庆幸,还好顾清身上的衣服很厚,湿意钻不透,不然这人必定会手忙脚乱地安慰。届时牛头不对马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敬顾清的关心。等收拾好情绪,沈浊拍了拍顾清的肩膀,示意可以放开了。可顾清好像会错了意,抱在他身后的手臂箍得更加紧。起初两人的胸膛间还有点距离,现在却是紧紧贴在一起了。顾清道:“没关系的,再抱一会儿吧,省得你回去后,还要藏起来偷偷哭。”我会陪着你的藏起来偷偷哭······顾清的体温穿透布料,传达到自己身上,像是冬日照在身上的阳光,暖烘烘的。沈浊下巴抵在顾清肩上,视线目光望向前方空洞的黑暗。对于这个说法,初听时的惊讶已经如潮水般褪去,剩下的只是哭笑不得的无奈。沈浊实在想不通,自己和顾清的相处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顾清对他的印象,偏得如此离谱。沈浊沉默片刻,决定试着挽尊。可话没说出口,就被顾突然地动作打消。宽厚干燥的掌心抚上他的头顶,细软的发丝被这人轻轻揉了揉,熨贴的温热传达到头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有些烫。顾清的动作很轻,蜻蜓点水般,只是轻轻滑过,并没有长久停留。“我在这儿呢,我会陪着你的。”顾清轻声道了句。似呢喃,又似交谈。嗓音低沉,略带磁性,像是浸在水中的铜钟,声声低哑,却能引起胸腔的共鸣。心脏摇摇欲坠,在接收到穿透皮肉的震荡时,乱了拍子。沈浊没有应声,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指尖颤动,手臂缓慢抬起,在心脏错乱的余拍中,交叉,拥上了顾清的脊背。纵使隔着厚厚的衣物,体温也能穿透,交融。沈浊依旧睁着眼,望着被顾清脊背挡在身后的黑暗,挽起嘴角,无声地笑了。夜风吹拂,冷意却绕开相拥的两人。冯结匆忙赶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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