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明白吗,我不敢说,怕说了将军就后悔救我这个麻烦鬼了,直到后面丑态毕露,又是当着那么多人,我害怕,所以……那么多人里面,我只相信将军……对不起,是我胆小,膈应将军了……”沈浊的声线本就较平常男子细一些,此刻语气凄然,实在让人不忍责备。他盯着背对着自己的顾清,面色平静至极,就像刚刚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直到顾清垂着头,耳朵尖上那抹因尴尬而起的绯红褪去,他才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这故事半真半假,说给旁人听或许没人信,可说给顾清,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没有怪你,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先歇着吧,在这不用担心那么多,我去拿点饭菜。”顾清掀帘离开。沈浊等了许久,才见顾清面色如常的回来,想来是在这段时间里,去做心理建设了,并且效果还挺显著。沈浊欣慰,他可不想同别别扭扭的顾清睡在一张床上。因着两人身上都有伤,再加上本就没什么事做,吃完饭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就躺着床上,一里一外地睡觉了。白日的那些胡诌果然有效,弯月才上树梢,顾清的呼吸就已经变得平稳绵长。沈浊轻轻侧身,看着保持着上床时就平躺着的顾清的侧颜,感慨世事无常。他一直都是疑心重的人,即使当年家里还没有出事,他也不能轻易接受与人同床共枕,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再后来,他一直活在仇恨里,即使睡觉,也要在枕头下放把锋利的匕首。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匕首带来的,是人所不能带来的安全感。万万没想到,一朝重生,自己竟失心疯似的,下套把人往他枕边引。顾清的睫毛长而密,在月光的映照下,就像发着光。即使才片刻不见,沈浊就又开始思念这浓密的睫毛下,那双干净黝黑的眸子。那眸子不曾被世俗妄念污染,也不像他的早就被仇恨玷污,是干净的,是让他只瞧一眼,就想一直望下去的清泉。盯了人许久,直到眼睛发酸,沈浊才收回视线。他瞧了眼外面清冷的残月,暗笑自己没出息,两世加在一起活了四五十年的人,竟是别具一格的睡姿沈浊向来疑心病重,再加上觉浅,所以基本没怎么体会过一觉睡到天亮的安心感。此次亦然,只是这次半夜惊醒的原因,实在一言难尽。沈浊无语望天,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还是忍无可忍,伸手去推结结实实压在身上的顾清。奈何顾清看着不胖,可重量却是实打实的,沈浊费了不少劲,还是没能把人从身上扒拉下去。看着睡得比猪还死的顾清,沈浊实在不理解,一般这种上战场打仗的将军,不都是枕戈待旦,闻风就起的吗?这顾清,怎么就这么别具一格?想不明白,沈浊叹了口气,扒拉了下脸上的碎发,避着伤腿,试着往床里面挪。可还没挪出去多少,顾清长臂一挥,接着就要往他身上靠。靠完还不满足,脑袋还拱了拱,埋在他的颈窝。湿热的呼吸打在脆弱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酥麻,沈浊经不住,把顾清的脑袋推到一边。看着被推到嘴角变歪也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顾清,沈浊一时心软,到底是没有把人晃醒。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沈浊动了动腿,见顾清搭到他身上的腿离伤处并没有多少距离。“嘶……”心软是心软,但他还没到为了让顾清睡个好觉就把伤腿坦然送出去的觉悟。反正是睡不成了,沈浊心想,把脑下的枕头拽出来,一边往旁边挪,一边把枕头往顾清怀里塞。折腾了好一会儿,沈浊才彻底爬出顾清毫无分寸的怀抱。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沈浊坐起身,手指挠了下顾清得睫毛,实在搞不懂这人睡觉怎么比他嘴里的那些兵蛋子还不老实。甚至,比他们更过分。沈浊琢磨着,最起码,外面的兵蛋子们不会像个孩子似的,一睡觉就找东西抱。一番折腾下来,沈浊已是毫无睡意,在床边枯坐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渐渐变得吵闹。听着,像是在收拾东西。疑惑心起,沈浊简单披了件衣裳,走出营帐。未至拂晓,天色本该黑得很,但此时,火把一个接一个亮起,倒给了人几分恍惚的错觉。并没有猜错,外面的士兵随动作幅度不大,但的确实在拔营,收拾东西准备赶路。既是要赶路,为何顾清一点动作都没有,反倒是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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