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枝唇角衔着一抹明快笑意:“嗯。我有话跟他说。”他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石像,心想一会该如何开口,如何告诉对方,自己说的那些讨厌,都是假的。众人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宋思凡道:“江师兄,你没收到信吗?”沈孟枝一愣:“什么信?”“你走后没多久,齐兄就给你写了信,”薛勤变得有些着急,“你没收到吗?”沈孟枝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没有缘由地一跳,摇了摇头:“应该是这次去的地方太偏僻了,耽搁在路上没有送到。好端端的,为什么写信?”薛勤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求助般看向齐钰。无人发一言,沈孟枝扫了一眼原地踌躇的齐钰,忽然转过身,往轩室走去。他走得很急,头脑中乱得很,一团阴云在心底不断膨胀,到最后,他甚至再也顾不上什么诫规礼仪,毫不从容地跑了起来。齐钰在身后叫他,他都置若罔闻,一直到轩室门前,才被追上来的齐钰拦了下来。“江枕,你听我说。”他气都有点喘不匀,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你没收到信,我以为你心里还很介意之前的事,所以才没回来……”沈孟枝站在他对面,发丝跑得凌乱,呼吸也格外急促。他的目光越过齐钰,一直看向他身后空空荡荡的轩室。院子里的花草还开着,那些栀子花被人照顾得格外好。当时为了酿一坛栀子酿,两人一起把各自院子都种满了栀子,沈孟枝一直担心楚晋不会照看花花草草,毕竟那家伙一开始连浇水都不会,硬生生灌死了一盆花。他分明是不会的。可是却想方设法地,种了这一院花。沈孟枝怔怔推开齐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我进去看看。”他抬脚走进了院子,目光被淡云般的白充斥。清香袭来,他的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驻足许久,才向内室走去。推开门的霎那,一团东西猛地扑进了他怀里。沈孟枝下意识抱住,低下头来,看见了漂亮绣球似的鹦鹉。言官拼命往他怀里钻,叫个不停:“师兄!”沈孟枝抱着它,眸光亮了亮,抬起眼来,有所希冀地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身影。他觉得这像是对方开的一个玩笑,就好像上次,消失了几天后,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齐钰跟了进来,看到鹦鹉,也愣了愣:“他没带走言官……”代国已灭,两国联盟分崩瓦解,楚晋走的时候没留下任何东西,独独这一院花,一只鸟,是为谁而留?“我听父亲说,陈曌毒发身亡后,代国便彻底没落了。”齐钰道,“如今燕陵与旧秦就分地一事不和,曾经的质子外交也没了必要,旧秦前几日下了急诏,迎世子回国。”“我一收到消息就给你写了信,可是迟迟没有回应。况且,你那时也的确脱不开身,定然没法回来。”沈孟枝垂着头,半晌,问:“他什么时候走的?”齐钰道:“昨夜。”昨夜。沈孟枝蓦然想起离开前自己随口说的话。——一切顺利的话,兴许能早半日回来。所以他就一直等到了晚上。沈孟枝骤然咬紧了牙,忍下了心中喷薄欲出的种种惶然愧悔、愤怒与痛苦。溃然的情绪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最终,归于无法释怀的不解与茫然。“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疲惫地问,“为什么那一天不跟我说?因为你也会怕吗?”齐钰没有出声。他知道沈孟枝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空旷的室内回荡着压抑发颤的嗓音。“怕我讨厌你,怕从我口中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怕我选的不是你……所以干脆一声不吭地远远躲开吗?”“可我想见你……”沈孟枝掩住脸,掩住了神情,声音从指缝漏出,轻如云烟。他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下一秒,仿佛是突然惊醒,黯淡的眸底忽然亮起一丝光彩,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来。齐钰被他突然的转变搞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就被塞过来一只言官。沈孟枝退了几步,目光意味不明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平静道:“我要去见他。”像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如释重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见他。”齐钰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机械地跟着他重复道:“你要去见谁?”回答他的是沈孟枝疾步离开的身影。他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日光跃动在随风起伏的发丝上,宛如流金。闻言,他回头,甚至有心情冲齐钰笑了下,声音毫不避讳地、远远地传过来——“见楚晋!”作者有话说:枝枝鲜少不计后果的时候,都是为了咱世子通知:因为作者这几天忙着备考,明天更一肥章,后天请个假,大后天考完试再更~这周结束剖心·原来剖开真心,会这么疼啊林间树影耸动,被枝叶搅碎的微光照在碎石路间,照着一滩凝固的血。旧秦车队停驻在侧,护送的侍卫大统领收剑入鞘,冷漠回望了一周满地残破不堪的尸体。他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世子。”被叫到的人回头望了一眼他。他蹲在一个被一剑穿心而死的刺客旁边,伸手拨了拨沾血的衣襟,一块腰牌从中滑落,掉到了地上。楚晋将之捡起,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露出了银质腰牌上精致的花纹,寥寥几笔,雕成梁上燕的模样。他对着这腰牌沉思良久,开口道:“赵统领。”赵裕和抱拳:“属下在。”“麻烦大人去搜寻一下,”楚晋道,“这群刺客身上还有没有这样的腰牌。若有,一并拿上来交给我。”赵裕和低着头,视线越过相握成拳的手掌,看向了腰牌上的纹路。“世子,如果没记错,”他平静道,“这燕纹,是燕陵太尉的标志。”只有沈恪的亲信侍卫,才会配有这样的腰牌,而如今却出现在这群半路截杀的刺客身上。楚晋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盯着脚边这具尸身许久,才道:“没错。”“但这不是沈太尉的人。”赵裕和目光紧盯着他:“何以见得?”“既然来刺杀我,为何要把可能暴露身份的腰牌放在身边?”楚晋慢慢道,“带在身上也就算了,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我随手一碰就掉了出来,是生怕不被人发现么?”“更何况,太尉府的标志是玉燕,而这是银燕。”他冷笑了一声,“……照着学都学不会。”楚晋随手一扔,将那假腰牌扔到了尸身之上。“多亏了这腰牌的提醒,让我知道,想要刺杀我的人,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唯独不可能是沈恪。”能让他这般嘲讽,必然是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赵裕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如今还在燕陵境内,萧琢就是再发疯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刺杀旧秦的世子,而又如此迫切地想要除掉一国世子,这派来刺客的人,想必是旧秦王室之人。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一个名字:“楚二公子……?”话一出口,赵裕和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楚晋瞥了一眼面色发沉的护卫统领,走到赵裕和身边。护送车队的侍卫都在忙着重整行装,无人注意到这边。趁这时机,楚晋低声道:“师父。”赵裕和是公子身边的心腹,也是传授他武艺的人,私下无人时,他一直是以师父相称。赵裕和的神色微不可察地舒缓了几分,却听楚晋道:“这些腰牌,我都要销毁。”话语平静,却激得赵裕和侧目看了过来。他自认不是一个亲切和善的人,教起人时甚至可以称为凶神恶煞不留活路,有些训练哪怕是有经验的成年人也要望而却步,可他这辈子唯一的徒弟,十几岁的年纪,硬是一声不吭地全扛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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