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神色一凛。“云言的队伍为何会突然受袭,又为何会苦守沉因山七夜都不得援兵。”沈恪闭了闭眼,“我本来以为,对云言的安排,兴许派不上用场。那本来是最坏的打算。可是……我对那个人,当真是失望透顶。”老管家低声问:“大人,那沈家该如何打算?”仿佛是决定了什么,沈恪缓缓睁开眼。“先忠国,再忠君。”他转过身,正要回府,余光却不期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隐匿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沈恪一愣,脚步顿住,侧头看去。但那人已经悄然离去,背影匆匆,转眼便再寻不得。老管家察觉他的不对,小声提醒道:“大人?”沈恪骤然回神,摇了摇头,半晌,忽然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来。这笑容中的情绪太过纷杂,又苦涩无比,老管家从未见过向来铁骨铮铮的沈太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一时不由愣在原地。却听他低声道:“真像啊……”老管家睁大了眼。在他身后,沈府的大门重重合上,一如数年前。“先生,我来请罪。”夜里的地砖冷得很,跪在上面,顷刻就会被攫取满身热度。身前的门还是没开。沈孟枝再次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他望着石阶上干涸的血迹,重复了一遍:“先生,我来请罪。”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又磕了多少个头了。他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直等到模糊摇晃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方鹤潮的身影。沈孟枝低声道:“先生……”方鹤潮却打断了他:“沈孟枝。”沈孟枝身形一僵,微微迟滞地抬起脸来,目光有些茫然。好像他听见的不是自己,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完全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一旦出现在世上,会害死很多人。”方鹤潮平静道,“就在刚刚,整个书院里的人,就可以被冠以欺君之罪,全部处死。”“你今日却私自下山,跑回湘京,是想拉整个沈家、整个书院陪葬吗?”“你觉得这个罪,你背负得起吗?”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孟枝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目光逐渐变得无措。“我……”他艰难地开口,“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无事发生……”“那是兄长……”“那是兄长啊……”他放在膝上的手紧攥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沈家上下去送死……”“沈家不会送死!”方鹤潮忽然怒吼道。“我保得了你,就保得了别人!”他猛然抬手,以指为剑,似要划破这万里长空,“天塌下来,有我方鹤潮顶着——”“只要我不死,江山社稷,就不会死!!!”天际一道惊雷乍现,震得天地轰鸣。沈孟枝抬头,心神震荡,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方鹤潮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他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擦去了沈孟枝额上的鲜血,柔声道:“孩子,别怕。”沈孟枝望着他逐渐模糊的面容,怔怔落下泪来。然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满腔情绪的突破口,匍匐在地,失声痛哭。作者有话说:按沈恪这性格不会坐以待毙,老父亲操碎了心,把枝枝和他哥送走,自己默默抗方相是既为师又为父,护着书院一群小崽子还要操心其他事寒山·他跪在雨里火苗摇曳,烧成烛花。楚晋已不知第几次心不在焉地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边,趁着给言官喂食的空隙,有意无意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夜已深,漆黑夜幕伴着潇潇雨声,将暑热消减了大半,竟多了几分秋意凉气。这雨下了一晚上,还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楚晋颇有些不耐地啧了声,目光忍不住落在渡己堂前。瓢泼的雨幕中,跪坐着一个人影。从这场雨开始前,他便跪在那儿了,至今一动未动,如同雕塑般。这是楚晋第一次见沈孟枝犯诫。若是之前,他确实曾千方百计想引得这个人破一次诫,可如今沈孟枝真的领罚,他反而无端烦躁起来。手下的言官嘤咛起来,委婉地表示自己吃不下了。在此之前,它那魂飞天外的主人已经给它喂了八次食,而且在窗边一停就是好久,直到把食盆倒满才满身躁郁地走回去。整整八盆鸟食,它的胃要爆了!楚晋这才停下对可怜小鸟的折磨,垂下眼,望着鼓起个小山包的食盆,忽然问:“他还要跪多久?”言官瞪着懵懂的鸟眼,与他对视。却听自己的主人又自言自语般道:“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心口沉闷,心烦意乱。他明明发过誓,绝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欺骗自己的人。楚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躁动不安,神色慢慢冷淡下来,面无表情道:“他要跪,就跪着吧。”说罢,他便熄了烛火,向榻边走去。窗外雨声淅沥作响,很是难以入睡,楚晋躺在榻上,许久才酝酿起了一点睡意。然而下一秒,言官的叫声就吵醒了他。楚晋立刻睁开眼,神色清明地望了过去:“怎么了?”言官仍然在叫着,声音焦灼:“师兄!师兄!”没等它喊完第二声,楚晋已然翻身下榻,向窗边疾步走去。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向渡己堂前看去,却见水汽氤氲的视野里,再看不到那抹跪得笔直的身影。他倒在地上,淹没在雨幕下,没有丝毫反应。楚晋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般道:“你可真是……”话音未落,他已经随手扯了件外衫,面色阴沉地向着门外冲了出去。外面雨势颇大,水洇入衣料中,顷刻便有如寒意侵袭。楚晋眼睫都被打湿,视线里一片白茫水汽,不甚清晰。也不知道沈孟枝是怎么在这么大的雨里捱过几个时辰的,不要命了吗?!他冷着一张脸,匆匆走到渡己堂前,却在看见青石板上那一袭单薄白衣时,头脑中的火气都化为了一片空白。说起来,楚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沈孟枝比他印象中又瘦了许多,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时,总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再也不会醒来。雨水冲刷下,他脸色显得无比苍白,露出的一截腕骨仿佛轻易便可折断,似一枝不堪折的垂柳。额前的鲜血被雨水稀释成淡粉色,沿着侧脸蜿蜒下来,在安静得几乎毫无生气的面容上,这点红糜艳又刺目。在楚晋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伸出手来,动作极轻地把流到对方眼角的血迹擦去了。指尖染上一点殷红,像是火,烫得惊人。楚晋把昏倒的人抱了起来,无意间碰到他的侧脸,触手冰冷。他身形一滞,随即下意识把沈孟枝抱紧了些。这感觉就好像抱了一块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化了。他没再耽搁,抱着人往萤室走去。从前不觉得萤室有多远,可今夜却发现,原来竟要绕书院半周。萤室未掌灯,楚晋走进去,先把沈孟枝放到榻上,随即去点了蜡烛,温暖的烛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沈孟枝的衣服浸了水,这样下去恐怕会加重寒气,楚晋便帮他把外衫脱了,又找了些汤药想喂他,后者却很不配合,怎么也不开口。并非是因为昏迷,而是他在有意识地抗拒张口喝药。楚晋百般都奈何不了他,眉间染上一缕无奈之色,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低声哄道:“听话。”沈孟枝蹙着眉,仍倔强地不配合。是药太苦了?楚晋想起来沈孟枝平日里似乎的确比较爱吃甜的,萤室里也时常放些糕点,无一不是清甜口的。他起身,凭着从前的印象找到了糖罐,伸手去拿时,却不小心蹭落了旁边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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